“啊,爹我知道了。”
“哎哎哎,三哥三哥,我來拿草,我小,梳理草我不會梳。三哥,你來梳理草。”
“不會梳,我來梳,好梳,這梳草也沒有什麼科技含量,拿一個卡凳,再拿一把鐵叉,把鐵叉綁在卡凳上,拿一捆草就梳唄。這主要是梳理草根,把草根裡的爛草,老草母子梳理出去就行。”我們說著就拿草梳理起來。梳,我們梳理了一大早晨。等著俺娘飯做好了,大家就吃飯了。吃完飯我們又梳理起來。
我們梳著,一會,雨也停了,我們梳草,就挪在外麵梳理了。俺爹看我們幾個梳草,怕我們梳理不好,過來拿起草,梳理了兩捆,給我們做個樣子,俺爹說,梳理吧,家軍家海,今天是星期天,都是三月初二了,這清明都過去八天了,再過七年就穀雨了,過了穀雨,隊裡就要開始種大田了。咱們苫房子要趕在穀雨之前。這樣,到時候,咱苫房子的人就多。咱苫房子有一天,就能完事了。俺爹說著就去房前屋後房簷下搭苫房子的木架子去了。二哥今年,在隊裡和老嶽還上鬆花江打漁,雨不下了,二哥也走了,上隊裡修理打漁船去了。
“哎,三哥來人了?”
“來人了,在哪呢?”小六子跟我說,我趕快回頭看。小六弟弟,小聲跟我說,在咱家大門口呢。我以為是來看工分的。我往大街上一看,俺家大門口,來了兩個人,是王師傅領著一個姑娘來了。我小聲給小弟弟說,去看爹在哪呢,在房後沒有,找爹去。我說著就來迎接客人。
“來,是王大爺吧?”我說,來人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氣哼哼的往前走。大有打架的意思。我看到王師傅那一臉怒氣模樣,我有點恐懼,我就放慢了腳步,跟在他後麵。這時俺爹小跑似的從房後過來,邊跑還邊撲拉胳膊身上的灰土,俺爹看到王師傅,說,呀,這不是王師傅嗎?來吧。王師傅說道,來,這不來了嗎?這不是老馬家馬府嗎?我厚著老臉皮,我來闖一闖,這老馬家還掛著殺人刀了是咋地?
“殺人刀,嘿嘿,這王師傅,是國家工人,我們是個老農民,俺想請都不敢請啊。咋還掛什麼殺人刀啊。”
“沒掛殺人刀,我就進屋。”
“進屋進屋,快進屋,你是老大哥,這是你姑娘吧,也進屋進屋。來有事咱進屋裡說。”俺爹說著站在側麵讓王師傅往屋裡走。王師傅走進屋了,到外屋地了,略站一下,用眼掃視一下,看樣子是看看我家過的咋樣?俺爹喊著,哎,進裡屋,進裡屋。哎,他娘,王師傅王大哥來了。
“王大哥來了,呀,來了,進屋進屋。”俺娘從裡屋喊著,就出來迎接。俺娘出來迎接,一看王師傅身後還跟著姑娘說,“呀,這是王大哥家閨女吧?快進屋,坐下坐下。”俺娘讓著,看客人坐下了,說,王大哥,你看俺家這是梳理草,要苫房子呢,屋裡弄的有點亂。
“哎呀,他娘,你彆說這個,王師傅王大哥來是有事,叫大哥說,看大哥來是啥意思。”
“啥意思,隻要你老馬家不掛著殺人刀,我就敢說。我剛才走到你家門口,我說了,我是厚著臉皮來的,來就想和你見見麵,老馬,我問你,我呀,看好你這個家了,看到你家為人很厚道,很勤勞,也很能吃苦,會過日子,剛才我走進你家院子,外屋地,還瞅一瞅嘞,什麼收拾的還都不錯。我看好你家了,我有個姑娘,我想叫我姑娘給你家二小子。你家二小子我也看好了。你是怎麼回事?我托個人,叫老畢,畢老師來給你家說,他來十幾次了吧,他怎麼給你說,你家都不同意啊,我來,就是要問問你,是我姑娘配不上你兒子啊,還是差啥?”
“差啥?王師傅,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家剛蓋完這三間房子,人口多,我們在隊裡乾活,一年掙的工分,年吃年用還行。也沒有多大的積蓄。你家一下子給我要那麼多彩禮,我是實在拿不出啊。我家娶不起你家姑娘,那我家就不娶唄。”
“誒,嘿嘿,老馬,你怎麼這麼說呀?我家啥不要我都給媒人說了,怎麼我要的彩禮,你還拿不起了?”
“啊,你家啥不要?老大哥,你可是老大哥呀?這是你說的啊,那我叫你看看,你家給我寫的這個彩禮單子,他娘,你把畢老師拿來的那個彩禮單子,拿出來,我叫王師傅看看。”俺爹一說,俺娘立刻上炕,在那包裡拿出來那個彩禮單子,俺爹拿著彩禮單子,用兩個手打開,說,王大哥,你看看,這可是紅紙黑字啊,這是三張啊,你看這上麵寫的啊:奶金錢三百,三大件:手表,自行車,縫紉機;下麵還有這麼多衣裳:這是啥呀,腈綸華大呢,迪卡華大呢,的確良,還有這趟絨,那趟絨的,俺爹說著,王師傅笑了,說,老馬呀老馬,這彩禮單子是誰給你的呀?
“誰給我的,這是你托的媒人畢老師給我的呀?”
“哎,這就乖了,姑娘,這老畢,畢老師寫這彩禮單子你知道不?”
“知道不,我知道一點。老畢有一天問我都要啥彩禮,我說不要,他說不能不要,得要點,入鄉隨俗,他又給我姑說,人家老馬家叫寫個彩禮單子。我姑說,老馬家叫寫,那你就給少寫一點吧?”王師傅一聽,事情還出在他老伴那,說道,亂彈琴。我說呢,姑娘你和你姑給老畢說寫一點吧,這老畢就隨便寫上了。這老畢昨天還跟我說呢,這老馬家的事不好辦。不好辦,叫誰也不好辦?要這麼多,少說也得一兩千塊,就我還是國家工人呢,我這一輩子也掙不來呀。
“哎呀,王師傅,這事,叫我說啊,也不能怨我大嫂,這就是媒人在裡頭整事。”
“哎,不能叫王師傅了,他娘,咱得叫王大哥了。”
“叫王大哥了,這還多虧今天王大哥來了,要不,這事,還蒙在鼓裡呢?”
“多虧我來,我這是沒辦法了,我才來的。這事,我托老畢還是頭年,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呢,我叫他來給你家說的呢,等著要過年了,我找他,問他這事辦的咋樣了?他說你說你家頭年忙,說等著過了年再說吧。”
“啊,頭年,大哥,他頭年可沒來過呀?”
“沒來過,他頭年,還叫俺給姑娘上他家,看你兒子呢,說是叫倆人見見麵。”
“沒有沒有,沒有這回事。頭年,畢老師沒來過俺家,他從來也沒找過俺家林。”
“哎呀,他娘,彆說了彆說了,王大哥已經把話說明白了,都快晌午了,你快做飯吧,做飯炒兩個菜,我陪大哥喝點酒。”
“不行不行,我得走。”王師傅說啥要走。俺爹拽著說,你今天說啥我也不能叫你走。咱這事都說開了,以後,咱就是親戚了,親家了。王師傅說,你要真不叫我走,那你家啥菜,也不用抄。我給你露一手,炸油條。
俺爹說那不行,炸油條,也得有菜呀。王師傅堅持炸油條。最後還是炸油條。炸油條,王師傅問俺家有沒有明礬,說炸油條,得一礬,二堿,三兩鹽。俺娘說,俺家就有鹹鹽,王師傅說他家有,叫我去他家求去。他還叫我拿他家的小秤。說,炸油條,得把白麵,礬,麵堿,鹹鹽,都得按著比例秤好,我和弟弟去了。
中午了,俺爹陪著王師傅吃上大油條了。吃著油條,王師傅說,老馬家,我給你說,今天咱們就是定親認親了,我家啥也不要,結婚的日子你家定,結婚時,你家給俺姑娘買啥衣裳穿,那是你家的事了,穿好了也是為你家爭光。
俺爹說,這事來的太突然,我兒子家林還在外麵呢,我得跟他商量商量。王師傅大手一揮,說:“商量啥,我都看好你家二小子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正說著,二哥家林從隊裡回來了,聽說這事兒後,臉一下子紅了。他偷偷看了眼王師傅家姑娘,姑娘也害羞地低下了頭。俺爹笑著說:“家林,這可是好事兒,王大哥家姑娘可是好姑娘。”二哥撓撓頭,沒說話,但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王師傅接著說:“老馬,我也不藏著掖著,我就想給姑娘找個好人家,你家我信得過。”俺爹連忙點頭:“大哥,你放心,我家肯定虧待不了姑娘。”就這樣,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大家吃完油條,王師傅和姑娘便起身告辭。俺爹送他們到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笑著對俺娘說:“這事兒啊,多虧王大哥親自來,不然還被那媒人蒙在鼓裡呢。”接下來,一家人便開始為二哥的婚事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