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粘,你們跟著學。我都六十多數的人了,我也不能老乾呀,等著我老了,乾不動了,那你們蓋房咋粘房簷咋抱稍啊?”
“哎呀,爺們,到那時,我們就不該蓋這房子了,我們就去住高樓大廈去了。”
不說外麵苫房子了,咱來說屋裡造廚吧。在那個時代,這春天農村還沒種地呢,去年秋天儲備的大白菜蘿卜土豆吃的就剩下土豆了。這做幾個菜可難為人了。那個時代沒有市場超市啊,農村城裡都沒有賣菜的呀。沒有菜,那也得想法子啊。窮幫窮,勝過龍。俺家要苫房子前幾天呀,俺娘就開始準備了,告訴十幾家,告訴六嬸給準備十個雞蛋,告訴老趙二嬸給拿點乾豆角絲豆角絲,又告訴老王家老大在河裡下虛籠堵小魚的給整點小魚。我還托我的同學,在富民收購站買了一套豬頭下水。俺家又在供銷社買了二十斤八毛錢一斤的散酒。總之,沒菜,千方百計來湊菜。
好啊,俺爹昨天晚上還犯愁呢,擔心俺娘給說的這些家,到了三月初九這一天能不能給送來呀。我剛才進屋了,一看,俺家鍋台上,臨時搭的菜案子上,好吃的擺滿了,小六弟弟成了賬房先生了。小六弟弟高興地讓我看他記的賬本,給送小魚,有兩家給送的,給送雞蛋有十二家,還有給送韭菜的,送乾菜的。我托同學給訂購的豬下水,五弟弟也求回來了。
菜有了,廚房裡的人也多了,老趙二嬸來了,老六嬸來了,前院的老田大嫂來了,二哥處的對象王師傅家的姑娘來了,李曉燕也來了。李曉燕來了,看我進屋了,給我遞個眼神,叫我進沒人的西屋,說,哥,咱家苫房子,你咋不告訴我啊,要不我家鄰居老王家說,我都不知道。我說啊,沒顧得,來了就好。
“哎,來了就好,哥,那廚房裡那個女的是誰呀?我怎麼看著咱老娘說話和她可近麵了。”
“啊,二哥的對象。”
“哦,我叫她啥呀?”
“叫姐吧。”
“哎,家軍呢,外麵李把頭,要幾根大釘子呢。”
“哎,來了。二寸五的行不行,還是要四寸的?”我說著,從西屋拿幾個大釘子,就跑了出去。
“李大爺,給你釘子。這是二寸五的,這是四寸的。呀,這房簷粘的挺快呀?”
“粘的挺快,家軍,你爹也不在這,你是東家,我就得問你了,你看這房簷粘這麼厚行吧,薄不薄?”
“薄不薄?大爺,我也不太懂,你是把頭,你就說的算,咱家沒那麼多說道。俺爹既然委托你了,你就全權說的算了”
“我說的算,是那樣家軍,我不知道你家這割的草是多少捆,”
“多少捆,割的多少,割的小葉章的,這草好,捆還還大,是九百捆,就那種,草裡有小葉章大葉章混著的,捆還小點,是三百多捆。”
“哦,那麼說,這房簷,我就粘這麼厚就行了,不能再厚了,再厚了,草就不一定夠了。”
“李大爺,你看著辦。”
“我看著辦,是那樣,寧可到了最後,剩下幾十捆草,也不能叫它不夠了。你家這房山頭不都是抱稍嗎?”
“對呀,是抱稍,抱稍好看呀?大爺?”
“好看是好看,抱稍,要比紮稍,紮那毛毛蟲,有的叫龍,那種費草。”
“哦,費草,就費點草吧,那樣苫的房子好看呀。”
“好,你東家說了,那就乾吧。”
“大家乾呀,可好好乾呀,東家的夥食可不錯呀?中午大碴子乾飯,八個菜,我聽老馬二嬸說的,晚上還可以供咱們酒呢。”
“供酒,小柱子,準嗎?”
“準不準,中午八個菜是準了?至於晚上嗎,那就看你們的表現了,是吧,家軍哥?”小柱子說,逗死周三子,我就笑。
“開苫了,一坡搞十二人啊,下麵扔草的,一個供一個呀,我給大家說呀,上午得苫一多半呀。”
“一多半,把頭,咱苫到二檁以上唄?”
“對了,再說就不對了。”大家苫著,用苫房子大拍子拍著。
中午開飯,放了六大桌子。大家吃八個菜,大家吃著議論著,說老馬家,招待就是講究。
“晚上了,四點多鐘了,俺家的房子苫好了。”
“一會,俺爹喊著,“都彆忙活啦,開席咯!”大夥一聽,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臉上洋溢著喜悅,朝著擺好的桌椅走去。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有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還有剛炸好的小魚,香味撲鼻。
俺爹端起一碗酒,大聲說道:“今天多虧了大夥幫忙,俺老馬一家感激不儘,來,咱乾一碗!”眾人紛紛響應,端起酒碗一飲而儘。飯桌上,大家一邊吃著菜,一邊嘮著嗑,氣氛十分熱鬨。
李把頭豎起大拇指說:“老馬,你家這房子苫得可真不錯,以後保準不漏雨!”俺爹笑著說:“那還不是多虧了你和大夥,手藝好啊!”大夥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酒足飯飽之後,大夥還舍不得走,又圍坐在一起,聽俺爹講過去的故事。夜深了,大夥才陸續散去,俺望著嶄新的房子,心裡滿是歡喜,想著以後再也不怕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