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借得到,我還會要高價?”
“這樣咯,六擔穀就是六擔穀,我和枳殼大爺商量一下,這條牛馴好之後,送你兩年的耕,總可以了吧。”
“好吧好吧,你叫枳殼大爺來牽走。”
小牝牛牽回來後,我爺老子決明對我大爺爺說:“去年十二月,我滿了十一歲,虛數就是十二歲,算是個半大的男子漢,如果還是要我看牛的話,肯定會笑得彆人的大牙,說,這個懶家夥,這麼大年齡,還隻會看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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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爺爺問:“三伢子,你的意思是什麼,直說嘛。”
“我的意思,親爺老倌,你這麼大的年紀了,你去看牛咯,再莫這樣勞累了。”
“我多大的年紀?我要到四月初三,才五十五歲呢。你嫌我老了?再說,田裡土地,是一大堆的活,哪個來乾?”
我二爺爺生怕我大爺爺誤會了,慌忙插話:“哥哥,俗話說,人到五十五,正是出山虎。三伢子的意思,你為這個家,操勞太多,是時候,你也該享清閒了。”
“爺老倌,你曉得的,我義兄無患,一個既沒爹又沒娘的人,今年十六歲了,住在雪見哥哥附後一間雞塒大的棚子裡,他想來我家住。”
“無患是個勤奮人,你接下來吧。”我大爺爺說:“三伢子,無患來了,你就有一個好幫手。”
我們西陽塅裡的老習慣,三十六歲,是命中的一個坎。過了這個坎,一路上風雨無阻。五十五歲,是命中的一個坡,過了這個坡,地下的白蟻子,看到這樣的老倌子、老帽子,一個勁的吞口水。
我二奶奶說:“哥哥哎,四月初三是你生日,要不要搞幾桌?反正來的客,都是自家的親人。”
“好呢!”我大爺爺說:“銀花生了第二個小家夥,曲蓮、半夏、夏枯三個,都生了頭胎,儘是好事。這世道,有人才有世界,我想看看我的外孫、外孫女們。”
“老弟嫂,到時候,你幫我問一問,金花為什麼還不生第三胎?紫蘇那丫頭,肚子有沒有動靜?”
我二奶奶說:“我們家的瞿麥,不曉得他有沒娶堂客?如果有了堂客們,生沒生小家夥?”
我大爺爺說:“哎喲,插完一季稻,我得去一趟,去問一下連翹,他應該曉得瞿麥的消息。”
四月初三,眨一下眼皮子,就到了。沒料想的是,不僅金花、銀花、曲蓮、半夏、夏枯、紫蘇、黃蓮,七對夫婦,全部到了添章屋場,該帶來的小家夥,全部來了,我大爺爺關係最好的幾個盟兄弟,也來了。
來的人,都說著人到五十五,正是出山虎之類的吉祥話。
快要吃中午飯的時候,一個把黃拐竹當手扙用的老帽子,邁著小碎步,走到我家地坪裡,扯著尖嗓子喊:
“乾親家,乾親家,我來討杯壽酒喝!”
我二奶奶慌忙奔到門口,見老帽子是大科新邊港思樂村杜鵑的娘老子,連忙扶著她的手臂,說:“快請進,快請座。”
老帽子屁顛屁顛走到屋裡,開口便問我大爺爺:“乾親家,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打聽你兒子瞿麥的消息?你帶我去,我想問一問,我家杜鵑,嫁人了沒有,生兒子了沒有呢。”
自從我二爺爺,將瞿麥的婚姻推掉以後,杜鵑的母親,好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有點人性了。
“乾親家,我正準備去白田找連翹,打聽消息呢,問題是,你還能走那麼遠的路嗎?”我大爺爺說:“這三年,你一個人,孤孤單單,日子過得好不好?
“枳殼大爺,你莫說,我這口氣,隻為杜鵑,還吊著呢。想著有個女兒杜鵑,我就有奔頭。”老帽子說:“你放心,這三年,我掌管著自己的草木榮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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