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此話果然不假。
雖然辛夷化妝為滿臉絡腮胡子的老漢子,但衛茅透過鏡片,看到了父親辛夷那雙三角眼裡,透過委瑣而貪婪的光,陰森森的,寒氣逼人。
假裝老病號的山本太郎,喘息漸漸勻稱,慢慢睡覺了。
在大山裡刨食的苦哈哈們,向往山外的世界,所以,非常討厭大山,但又舍不得離開大山;在水邊上撈食的苦哈哈們,向往著繁華的都市,非常討厭水上的生活,但又舍不得離開大江大河。
衛茅記得枳殼大爺爺一句話:山高不是高,人心才是高;水長不是長,貪心更加長。
隻有城裡人,看見高山峻嶺,激動得哇哇叫;看見百舸爭流,激動得哇哇叫。
城裡為什麼要建城牆?衛茅得出一個結論,城牆一是擋住外敵,二是擋住大山溝刨食的人,大江邊撈飯的人。
隻有老了的人,裝模作樣,說什麼故土情結,才偶爾起個念頭,想回大山裡、大江邊過寧靜平淡的歲月,也無非是向故鄉的人炫耀自己過去的輝煌。
巴掌大的長沙城,市民們見慣了北去的湘江,所以,懶得去看江景。
城裡冷漠的厚度,並不比小吳門的城牆薄。坐在船艙裡的人,都在裝木雕的菩薩,正襟危坐,互不說話。
窖彎碼頭旁,停滿大大小小的貨船,船隻上桅杆,像一片火燒過後的森林。
到湘潭的窯彎碼頭上,忽然,一個圓圓臉的矮胖子,一手抓住六月雪的右手,惡狠狠地說:“小娼婦,你踩了我的腳,不道聲歉,就想走嗎?”
“我什麼時候踩了你的腳?”六月雪說:“你不要無事找事。”
“我找事了,你怎麼著?”
客船剛好靠到窖彎碼頭,旅客們開始上岸。
六月雪的右肘,朝後就是一個猛擊,正好擊在矮胖子的腰上,痛得“哇哇”叫。
這時候,又冒出來兩個矮胖子,將六月雪團團圍住。
飛蓬和龍葵,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窩囊氣?掏出腰中的小斧頭,直朝兩個矮胖子劈去。
彆看平時牛逼哄哄,到了實戰時候,飛蓬和龍葵,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龍葵還稍微好一點,飛蓬被對手放倒兩次。
六月雪和那矮胖子,剛好打個平手。
眼看兄弟們吃虧,衛茅掏出小斧頭,一錘砸在飛蓬那個對手的後腰上。
那矮胖子吃痛,叫了一聲“八格牙路”,猛地一個“懶驢十八滾”,疾地滾到衛茅腳下,一把鋒利的匕首,朝衛茅左小腿上紮去!
衛茅一招“白鶴亮翅”,騰空躍地,堪堪躲過一劫。
另外兩個矮胖子,竟然舍棄飛蓬和龍葵,一齊朝衛茅攻過來!
六月雪顧不得危險,將黃埔軍校武風分校學來的一套的軍體拳,發揮得淋漓儘致,三個矮胖漢子,絲毫不占上風。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三個矮胖漢子,像是得到什麼命令,幾縱幾躍,瞬間消失不見。
“啊喲,大事不好!”六月雪驚叫一聲:“山本太郎那奸賊,不見了!”
龍葵、飛蓬、六月雪三個人,麵麵相覷。
六月雪問:“衛茅,被你擊了一斧頭的那個人,叫了聲什麼?”
“好像是叫八格牙路。六月雪,八格牙路是什麼意思?”
“八格牙路,是日本人極具侮辱性的粗話,意思是,愚蠢的混蛋,不可救藥的蠢貨。”
龍葵說:“由此證明,山本太郎派了許多貼身保鏢,暗中保護他們,現在,他們已經失去蹤影,我們如何是好?”
四個人邊走邊說,走到一家小飯店,衛茅點了一個剁椒魚頭,一個東安雞,一個永州血鴨,一個素炒萵筍。
“人多耳雜,我們吃飽飯再商議。”衛茅說:“有六月雪姐姐在,沒有什麼搞不定的事。”
好家夥,衛茅話裡的意思,行動失敗要六月雪擔責,氣得六月雪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