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大爺爺的話,五個趕馬車的漢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驚得吐出舌頭。心裡想,這個高大威猛練過功夫的老漢子,當真得罪不起。不然的話,自己的小脖子,恐怕像紅花雞公的脖子一樣,一下就被扭斷了。
一路上,絡腮胡子不怎麼說話。
我大爺爺估計,這些趕馬車的漢子,或多或少,是認識那些江湖人的。不過,僅僅是認識沒多大關係,隻要不是狼狽為奸就行。
我大爺爺記得,十九年前,跟著做甘肅生意的老板,走過澧州府的石門縣,三五個土匪,來搶貨物。我大爺爺憑著一條柚木扁擔,將他們打得嗚呼哀哉。到最後抓住一個為首的土匪,我大爺爺問他:“好好的人不做,為什麼要做吃人的狼?”
土匪頭子被我大爺爺打斷一條腿,生怕我大爺爺繼續打,拿出土匪們那套經典的話,帶著哭腔說:“好漢子,好漢子,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童,求你留我一條狗命。其實,我是一個普通的農民。”
“誰信你的鬼話?你如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何不去耕田挖土?曆來講,餓死不為盜,打死不為匪。”
土匪說:“我不騙你,好漢。我們這些人,飽時為農,饑時為匪。如果我騙你,你可咒罵我祖宗十八代。”
土匪的話,令我大爺爺半信半疑。我大爺爺說:“你們為什麼饑餓?我曉得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交租、納稅,納捐,所剩的糧食不夠吃。你們可以抗租、抗稅、抗捐,那才是英雄。但絕不可以,向過路的客人下毒手。專門欺負弱者,算哪門子英雄?這就是罪不可恕的原因。”
絡腮胡子不說話,我大爺爺就找一個話題,逗他搭訕:“老弟,我看你的亂石山上,土層那麼薄,水分又少,崖柏怎麼活下來的?”
絡腮胡子說:“老哥哥,你不曉得,我們山西的崖柏呀,有人說,崖柏孤寒耐荒涼,懸崖峭壁是故鄉。絕境安生能立命,曆經風雨結脂香。”
我大爺爺說:“我看你們這幫漢子,就和崖柏一樣,堅韌不拔,傲立蒼穹。”
“老哥哥哎,你不曉得,亂石山上有的崖柏,耐不得死孤寒和荒涼、貧瘠,白白死掉了。”
“這有什麼關係呢?死掉一批,新的一批又會生出來,成為棟梁之材。”
絡腮胡子終於興奮了,說:“真正的香味崖柏,百年以上,還處於生長期。吳堡縣那邊黃河上,許多人用崖柏打造漁船。”
我大爺爺說:“人啊,大部分時候,就和崖柏一樣活著。”
“老哥哥哎,你話裡的意思,我都聽懂了。”
好鼓不要重棒敲,好話不要重複說。絡腮胡子說聽懂了,我大爺爺也不再囉囉嗦嗦。
“從汾陽到呂梁,不過一百七十裡路。老哥哥,我們下午四點,可以到呂梁。”絡腮胡子說:“你們到了目的地,也就可以大放憂心了。”
旅途甚是寂寞,何況是大熱天,坐臭氣熏天的馬車。
到了中午十點多,長很和他們的同學們,仿佛坐在幼童時期的搖籃裡,紛紛欲睡,就連精力十足的二木匠,張大嘴巴,連連打嗬欠。
隻有我大爺爺,眼珠子鼓得像鑰栗子一樣,死死盯著道路旁觀的一舉一動。
走到宋家溝豁口,我大爺爺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前麵豁口三十米的地方,滾下一大堆石頭,瞬間便將狹小的馬車道,堵過嚴嚴實實。
我大爺爺心裡曉得,這個時候,應該是攔路搶劫的土匪,上場了。
二木匠瞬間清醒過來,問我大爺爺:“大叔,怎麼辦?”
我大爺爺說:“江籬,你莫慌張。自古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諒他們十幾個土匪,攪不起黃河水!即使他們撬翻了船底,掉在江中,也隻有腳背深的渾水!你馬上和長卿、路通,死死護住同學們!”
聽得十幾聲呐喊,豁口衝出十幾個土匪,為首的那個人,穿著一身國民黨的黃軍裝,大約是個國民黨的逃兵。
為首的土匪,端著一把長槍,衝到我大爺爺麵前,說:“老家夥,識相的,把身上所值錢的東西,統統拿出來!”
我大爺爺掃視了其他土匪一眼,有拿大刀的,有拿齊眉短棍的,有拿開山斧頭的,還有拿扁擔鋤頭的。
我大爺爺枳殼,假裝害怕,雙手抱著後腦勺,慢慢地蹲下去。
但在一瞬間,我大爺爺雙掌著地,猛地一個掃堂腿,將為首的土匪,掃得仰麵朝天。我大爺爺趁機奪過土匪的長槍,槍口準準地插進在土匪頭子的嘴巴裡。
土匪頭子還想反抗,我大爺爺毫不留情,烏黑的槍口,真插到土匪頭子的喉嚨裡,土匪頭子嗚咽著,嘴角上流出血水。
二木匠從懷中掏出開山斧,衝到土匪們麵前,吼道:“你們十幾個小土匪,出門搶劫,也不看個黃道吉日?告訴你們,明年的今天,便是你們的周年!”
我大爺爺一聲暴吼:“你們看,這就是當土匪的下場!”
一隻腳,猛地踩在土匪頭子的胸膀上上,隻聽得一陣肋骨斷碎的聲音,然後,我大爺爺飛起一腳,把土匪踢下山穀。
絡腮胡子過來說:“你們識相的,儘快搬開前麵路上的石頭,不然的話,所有的人,隻怕性命難保。”
一個土匪說:“大胡子,看在我們昔日相識的份上,你幫我們向那個老英雄求個情,饒我們性命。”
“喂!喂!喂!你們這幫人,還猶豫什麼?先將手中的凶器丟了,快點搬開路上的石頭,好讓我們過去。”絡腮胡子說:“不然的話,天王老子求情,也沒有屌用!”
十二個土匪,隻得乖乖聽命,將堵在路中間的石頭,朝山下推下去。
我大爺爺說:“我手中這支槍,還不如楊排風手中的的燒火棍。留它有何用?”
膝蓋骨抵住長槍擊發的位置,我大爺爺右手掰著槍木柄,左手掰著槍尖,長吼一聲,生生把長槍彎成一個弓,然後,奮力的向山下拋去!
看到我大爺爺和二木匠神勇之舉,把那幫小土匪,嚇得膽肝俱裂,搬開石頭後,四下亂竄,紛紛逃走了。
絡腮胡子走到我大爺爺的身邊,說:“老哥哥,你當真是薛仁貴再世!老弟萬分欽佩你。”
“老弟,你也儘力了。”我大爺爺說:“到了呂梁後,你把你兄弟請來,我和二木匠,陪你痛痛快快地喝個小酒如何?”
“好咧,老哥,恭敬不如從命。”絡腮胡子說:“剛好我酒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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