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茅說:“大爺爺,一個人,好比是一隻風箏,家鄉的山,家鄉的水,家鄉的親人,是一根牽著風箏的線,這根線,係在我靈魂的深處。”
“說得太好了,衛茅。”我二爺爺陳皮,放下扁擔,跨進堂屋,說:“衛茅,不愧是個誠誠懇懇的人,把自己心底上的想法,全講出來了。”
“二爺爺,天都黑了,你剛忙完農活?”衛茅問:“我三叔呢?”
“他呀,剛吃完飯,說是要到下鴉雀塘轉一圈。天溫高,塘裡的水又少,他怕草魚缺氧。”
“衛茅,你吃晚飯了沒有?如果沒有吃的話,二奶奶馬上給你做。”
“二奶奶,我在李廷升家裡吃過了。”
“衛茅,乾嘛要到彆人家裡吃飯?回自己家裡吃飯,不香嗎?”
我二爺爺一句話:回自己家裡吃飯,把衛茅感動得落淚。衛茅說:“大爺爺,二爺爺,是這樣的,我受李廷升之托,把他的老婆,銳軍的老婆,從長沙送回西陽塅裡養胎,生產。廷升的父母親,硬拉著我不肯放手,硬要我在他家吃飯。”
我大爺爺問:“衛茅,你這次回來,就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嗎?”
“當然不是,大爺爺。”衛茅說:“我最最主要的任務,是想把我與公英的婚事定下來。”
“衛茅,大爺爺曉得你這個人,重情重義;大爺爺也曉得公英是個癡情女子。”我大爺爺說:“你若把婚事定下來,你必須有一個打算。”
“大爺爺,在您麵前,我隻是乳臭未乾的小子。當年,如果沒有大爺爺二爺爺收留我,我恐怕早已凍死了,餓死了。”衛茅說:“大爺爺,你就當我是你的親孫子。我要娶公英為妻,一切聽大爺爺安排。”
“有你這句話,大爺爺心裡有底了。”我大爺爺說:“衛茅,我聽公英的意思,她不會跟你去長沙,她想留在西陽塅裡,相夫教子。俗話說,麻雀子都要個竹筒眼。你家房子,全倒塌了。所以,你必須先建好房子,才能與公英拜堂成親呀。”
“大爺爺,這個事,我考慮過。我想請三叔決明做主,半年之內,把房子建好。”
“建一棟土磚牆、茅草屋蓋的三相六間房,至少需要八個銀元。你有那麼多的錢嗎?”
“大爺爺,我那個後娘合歡,給了我二十個銀元。”
“二十個銀元,既要建房子,又要做家具子,還要彩禮錢,不夠用啊。”
“大爺爺,做家具和娶公英的費用,我自己另外準備好了。”
我二爺爺說:“衛茅,你年紀輕輕,哪來那麼多的錢?要知道,在西陽塅裡,農民大伯做一世的牛馬,也賺不到娶老婆的錢啊。”
我大爺爺說:“老弟,你不曉得,衛茅在長沙城最繁華的地方,開了一家九一八飯店,生意特彆好,他還把飯店收入的一半,捐獻給了東北的難民。所以,陳皮,你不能懷疑衛茅的人品。”
不一會,我爺老子決明回來了,看到衛茅,格外高興,說:“衛茅,我從小就看重你,曉得你是人中龍鳳。今天一見,果然不孚眾望。”
“三叔,你說笑了。”
“衛茅,時間不早了,今天晚上,你與你三叔睡在一起,好好討論建房子的事。”
躺在床上,我爺老子說:“衛茅,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你不曉得,蓬家台的那個楊昌濬,官做到太子太傅,兵部尚書,陝甘總督,到了楊家第三代,賭的賭,嫖的嫖,吸鴉片的吸鴉片煙,原來九棟十三斤的大宅院,如今淪落賣房子度日呢。”
“三叔,你的意思,是到篷盧府楊府,買幾間現成的房子?”
“不是,我們買三間大房子,青磚、青瓦、桁木,門窗,差不多夠建六間外牆是青磚的房子,四間臥室,一間堂屋,一間退堂當廚房用。”
“青磚肯定不夠。”衛茅說:“小門和窗戶也不夠。”
‘’青磚不夠,好說。四周的雨淋牆,全部砌青磚,裡邊的牆,砌三尺高的青磚,三尺高以上,全部砌土磚。這種房子,這叫金包銀。”
“哪有現成的土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