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劉家屋場後山、風水講“黃狗墊窩”、姐姐茵陳的墳墓上,平頭哥與我爺老子套近乎。
平頭哥說:“決明,你發財了,不認識我了。”
“平頭哥,你這是什麼話呀?”我爺老子說:“我怎麼聽不懂呢?”
“你聽不懂?那我講給你聽咯。”平頭哥說:“衛茅建房子,聽說有工錢發,你為什麼不照顧兄弟我呢?”
“平頭哥,你不曉得,爭著要來做事的人,擠破腦殼,都是鄉裡鄉親,我呢,不好說哪個要,哪個不要,是不是?”我爺老子說:“你是衛茅的舅舅,按道理,你來做事,可以啊。但我不能專門去請你啊。”
“為什麼不能請呢?”
“請不得,當真請不得。一請的話,瓜棚搭柳葉的人,都說是親戚,我請了你,得罪了其他親戚。”
“決明,看在我們平時的交情上,幫哥哥一把。我賺了錢,請你喝酒咯。”
到了茵陳的墳前,衛茅未過門的堂客公英的姑父、剪秋的大兒子茱萸,早已到手持一封黃裱紙書,正在等待大家。
茵陳的墳墓上,以及四周三尺寬的地方,那些金櫻子、黃荊子、金銀花藤,早已挖得乾乾淨淨;墳框用三合土和石頭砌出一個八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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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扯長馬臉,對衛茅說:“吉時已到,開始吧。”
衛茅說:“我聽從姑爺安排。”
茱萸說:“衛茅和公英,你們夫妻,跪在第一排,其他的親戚,跪在第二排。”
待眾人跪好後,茱萸左手持著祭母文,右手的中指,指著豎寫的正楷字,抑揚頓挫,一個字一個字往下念,越念越把韻腳拖得老長,念到茱萸本人,眼淚滴在祭母文上。
衛茅和公英,雙手捧著後腦勺,額頭抵在地上。
十年前葬母的情景,像遠方的白雲一樣,在衛茅的腦子裡,慢慢飄過。
茱萸念完祭母文,手持菜刀,將大公雞的脖子切出一個刀口,雞血淋在花靈屋子上麵。
茱萸顫抖的手,連劃了三根火柴,才點燃寫著祭母文的黃裱紙,黃裱紙引燃紙錢,紙錢引燃花靈屋子。
跪著的人,立刻站起來。
茱萸說:“鳴炮!”
衛茅自己,買了十個大圓盤的爆竹;公英家裡,茱萸家裡,平頭哥家裡,我大爺爺二爺爺,也送了幾十封鞭炮,一齊點燃,爆竹聲一時大作,騰起一丈多高的煙霧;兩條三眠銃,輪番鳴放,響聲震耳欲聾。
喜歡看熱鬨的鄉親,遠遠地站在樹林裡,小聲議論,甲說:“當真未料想,衛茅這個伢子,當真有出息。
乙說:“曆來講,好樹隻要一坳,好崽隻要一個。”
添章屋場的地坪裡,用曬穀用的竹墊子,搭了一個大涼棚。涼棚裡,擺著六張大桌子。
做廚的師傅,請的是我本族的親房。親房年紀不大,但耳朵有點聾,彆人背地裡,叫他香聾子。香聾子說話的時候,還有點撓舌頭。
香聾子站在十個土磚壘著灶台房,左手用長長的羅漢巾,擦著臉上的汗水,右手操著一把長柄的菜鏟子,翻動著大鍋子中的豬油。
八九斤重的豬油,在鍋中熬得滾燙,香聾子立刻將剛剛祭祀用過的、已剁碎的、洗乾淨的黃牛頭、豬頭、羊頭,和陳家兄弟送來的兩個狗頭肉,一齊倒入鍋中,大鍋立刻騰起一陣脆響。
香聾子說:“這個五頭燴,我還是第一次做呢,不曉得合不合口味呀。”
幾十斤食材,倒入鍋中,大鍋子立馬變小了。
加上半桶水,再放上一筲箕紅尖椒,兩斤生薑絲,兩斤大蒜籽,蓋上鍋蓋,香聾子說:“燒火的師傅,火要旺、旺、旺、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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