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反抗軍突入王宮、珀蘭娜刺死庫爾曼汗等一係列操作,他們終於抵達王宮中央,在寺廟內發現已經駕崩的北垣王達爾及她的親信,奴隸們漫長的抗爭似乎終於落下帷幕。
照理來說,眾人此刻應該感到欣喜才對,可波莉娜卻未從珀蘭娜及其周圍人的臉上看到一點喜色。
之前,在她們攻入新阿貝德城、即將抵達王城時,收到莉切絲傳信的安達表情變得極度陰沉。
“安達,怎麼了?”
“魔偶的核心被攻破了,隻是……”安達看向新阿貝德城牆外,淚珠忍不住外泄,“羅希亞的情況現在很危險,如果沒有專門的治愈術師,她怕是很難挺過這一關……”
沒等安達說完,波莉娜便輕輕拍拍她的背:“你快去城牆外救羅希亞吧,現在那邊更需要你。”
安達當時僅遲疑幾秒,便急忙對波莉娜道一聲謝,甩出一張飛毯往外衝。
不知道現在安達她們怎麼樣了……
懷揣著對一路走來的同伴的擔憂,波莉娜走到珀蘭娜身側:“珀蘭娜女士,我們終於勝利了。照理來說,大家不是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嗎?”
珀蘭娜轉身看向波莉娜,發現對方也一臉疲憊,乾笑一聲:“你現在的表情也很難看哦,小波莉娜。”
“安達她……去城牆外了。”
“是因為羅希亞那邊的情況並不樂觀吧?我早就想到會這樣。即使有東凰的公主和木之魔劍使在那邊支援她,那針對魔劍使的魔偶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她們擊倒?”
珀蘭娜嘴上說著,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些。
“……小波莉娜,你之前聽到庫爾曼汗臨死前說的話了嗎?”
當時波莉娜跟隨火力支援團位於隊伍中後方,沒能聽到庫爾曼汗臨死前淒厲的求救聲,所以困惑地搖了搖頭。
“她說:身為庫爾曼汗的她可以幫助我們繼續維持最內層的結界。因為最內層的結界不僅需要聖子聖女的皮繪製神像,以此作為符紙,還需要魔力最為充盈的庫爾曼汗持續輸出魔力……所以她求我們放過她。”
“庫爾曼汗說的是真的,正是因為我知道覆蓋北垣的三層結界構成,我才能帶領同伴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新阿貝德城結界的解構。”
“我當然知道她死到臨頭不會騙我,也知道她還有用。可是……”珀蘭娜臉上陰雲密布,“在看到她求救的臉龐時,我想起了我的妹妹。”
“您的……妹妹?”
入隊半年,波莉娜和其她幾位同伴還從未聽過珀蘭娜談及自己過往,她和安達也曾詢問過軍中一些將士,可大部分人都不清楚珀蘭娜的經曆,即使是少部分跟著珀蘭娜一路走來的老兵老將,也不願多言。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早就是王宮寺廟裡神像符紙的一部分了。”
珀蘭娜的聲音一向洪亮如鐘,唯有在此刻輕如鴻毛。
波莉娜能聽得出她的感傷——人在真正悲傷的時候,總是講不出話的。
“……用羅希亞的話來說,就是‘從理性上考慮’,對吧?按理來說,我確實可以留她一命,但一想到軍中許多同伴們的家人、朋友都化作了維持結界的符紙之一,一想到那些家夥明明知道真相,居然還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個位置上那麼久,我就不可能留下她的性命。”
珀蘭娜越說,語氣便越氣越急,波莉娜也因此想到遠在絲內格的母親,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現在絲內格怎麼樣了呢?
“我能理解您……”
珀蘭娜敏銳注意到波莉娜的表情有些不對,揉了一把波莉娜的頭,擠出一個酸澀的笑。
時至今日,她還能想起那個雪夜。
她為了妹妹被獻祭和母親得病需要錢醫治的事情找上主子,那個一臉溫和高貴的年輕女子卻一揚鑲金點翠護甲:“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分寸,不該為了區區幾兩碎銀跑來求我。”
“這不是錢的事情,我的主子……當然錢的事情也很重要……”
“隻要用一個卑賤之軀就能換來北垣一年的安穩和平,你不覺得這樁買賣很合算嗎?至於你母親的事情……你覺得在你說了這麼多不安分的話的情況下,我還能允許你留在這嗎?”
為什麼維護北垣內部更良好的環境就必須要用人皮製成神像、做成符紙呢?人命怎麼能夠作為砝碼被放到天秤上衡量?憑什麼可以根治母親疾病的救命錢、可以維持一家人好幾年的生計錢在貴族的眼中就隻是“區區幾兩碎銀”?
“小波莉娜。”她沉吟片刻,仍是開口,“我知道,如果未來修複結界時選擇隻展開防風結界和城牆加固結界,雖然也能讓阿貝德城的生態恢複到人們可以正常生活的狀態,但糧食的產量會因為環境變差而不及從前,北垣的冬天也會因為失去內層結界變得更加寒冷。
可如果我選擇延續從前的做法,通過犧牲少部分人展開最內層結界,維持北垣更良好的環境,那我和那些貴族又有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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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莉娜原本還在猶豫該如何向珀蘭娜開口建議如何保持北垣的三層結界,此時聽珀蘭娜一言,大吃一驚:“可是,這樣一來,北垣的人們將會麵臨更嚴峻的環境考驗,本來北垣的環境就算不上好,若是……”
“北垣人沒這麼脆弱,至少我相信,和我一起奮戰至今的同伴們定能微笑著在未來的北垣活下去。當然,我也會和同伴們再商量一下,確認他們有沒有這個覺悟。”
說到這裡,珀蘭娜眼波流轉,直視波莉娜困惑的目光。
她曾從安達的口中得知波莉娜正在為了結界一事調查研究,也看得出波莉娜似是在為“該如何利用結界守護自己珍視的存在”而迷惘。
“害怕錯誤的決策會導致自己失去什麼是很正常的,但如果不嘗試、選擇留在原地,路又要怎麼走下去呢?”
“可是,我總想找到一個讓大家都能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法子。”
“這也是很正常的。我在閒下來的時候也總在想:如果我當初沒有依賴金之魔劍,我們是不是早就死了?如果沒有反抗,是不是就不會死那麼多人?我能走到現在,究竟是必然還是偶然?
說到底,人生之路注定無法完美,也注定要做好取舍。所以在決定好要舍棄什麼以後,就拍掉身上的灰塵,繼續出發吧,你的路一定遠比我要長,所以你也有比我更長的時間去思考。”
波莉娜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倒在王宮裡的屍體們突然開始緩緩立起身來,直挺挺地撲向珀蘭娜。
“當心!”
她頭一次將水之魔劍當作近戰武器揮向屍體,可對方卻隻因阻力後退一步,隨後高高躍起——這並非是針對反抗軍這一群體發出的攻擊,他們攻擊的源頭唯有珀蘭娜與波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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