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養心殿內又一次陷入沉寂——因為靈體具有避光性,所以養心殿內隻有麵客區域存在光源。
特蕾莎向來對這裡黑暗壓抑的氛圍不大適應,可眼下唯有這一途徑可以留住母親,讓她有和已經離世的母親說話的機會。
“……從古往今,索菲特從沒暴露過自己背後的勢力,即使曆代的遊曆筆記中透露過其偶有協助者,其存在感也遠不及她——我犯了因刻板印象而產生的錯誤,僅憑我個人的經曆和遊曆筆記上的隻字片語,就斷定索菲特是主使。”
“我記得您當初封印魔劍時,索菲特隻選取、教唆了繆斯王國內部五個不同公國的其中一名女性貴族,對吧?或許從前因為魔劍的傳播範圍沒有覆蓋至多國,所以即使隻憑索菲特一人之力,也可以實現她的目標。”
“正是,魔劍的解封、激活首先需要養護地脈,讓地脈恢複至可以被吸取大量魔力的水平,其次便是尋找當前地脈中魔力最豐盈的位置,通過讓魔劍吸收大量魔力強行解除封印,具備可以被使用者喚醒的條件。
光是這兩個條件就已經足夠苛刻,加上索菲特需要在漫長的生活中尋找、接觸適配者,最終達成推銷魔劍的目的,所以根據我的了解,索菲特會先選好址,在漫長的等待中把自己的根係紮入她盯上的土壤,討好統治者,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
特蕾莎用茶蓋輕輕叩著杯口,原本對索菲特的動機仍心存不解,經這一點撥,立馬茅塞頓開。
“但這一次,因為紮斯提亞斯的民眾舉起了反抗之旗,索菲特耗費數年構建的根係被燒毀,隻得逃向斯諾王國。
若斯諾王國內部沒有支援者,她怕是連魔劍都沒能推銷出去就已被處死,所以她隻能把水之魔劍丟給協助者希斯莉,讓對方幫忙,自己輾轉在世界各國廣撒網。
時代改變了——是在世界範圍內刮起的變革之風致使她改變了策略,可除了這個以外,或許還有什麼彆的原因使她如此心急。”
“特蕾莎,再說說你為什麼會認為索菲特及其背後的薩沙聯合王國可能會利用帝國吧。”
“是,如您所願。”特蕾莎放下茶杯,略一拱手,“現在,除了帝國和東凰沒什麼影響外,其它國家都多少遭受過魔劍帶來的損害。
如索菲特想在我們這一代繼續如法炮製,她能選擇的目標也隻有帝國。另一方麵,索菲特的援助者希斯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向我們透露了那麼多情報,想來她逃回去以後,也會向薩沙的巫女闡明我們的威脅性吧?
在這一輪魔劍封印中,我已驗證‘與魔劍使通力合作並非不可行’,不如說,這很有可能是迄今為止最有效率、對魔劍使影響最小的方法。
如此一來,薩沙會不會以國家層麵出手,趁著帝國內亂攪混水,借機打壓東凰,除掉一直阻撓她的希利瓦雷德一族呢?我不得而知。”
“言之有理,不過……”
說到這裡,艾蕾亞原本沉重認真的語氣變得明快輕鬆了些。
“根據魔導科技管理局各處的彙報,這兩年的地脈活動一直不是很穩定,看來索菲特因這一輪急於求成,動用了不少地脈中的魔力。
要想等地脈恢複至可以強行解封、啟用魔劍的程度,恐怕要等到至少十年後了,說不定魔劍的問題可以交給下一代解決呢。
特蕾莎,這七八年來你辛苦了。你對魔劍這一曆史遺留問題的處理比我預想中的要更完美,甚至還把莉切絲也帶了回來,我很高興。
接下來你就好好休息,魔劍一事就先告一段落吧。”
然而,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恍惚間,她和羅希亞在卡拉庫姆乾沙堆上的夜談又一次浮現於眼前。
“前幾天,我曾在夢裡詰問火之魔劍為什麼提前選上我。”
那時,特蕾莎並未太把羅希亞的話放在心上,隻如往常般調笑道:“嗯?你怎麼老向罪魁禍首求問這些核心問題?她真的會老老實實回答你嗎?”
“其實,我心裡也不是很清楚,但她迄今為止隻有瞞著我的事情,倒是沒有騙過我什麼,我也隻能對她的話將信將疑。”
說著,羅希亞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自顧自地繼續分享下去——她們曾許過“永不隱瞞”的誓言,大約在羅希亞看來,她不過是在履行這一承諾。
“火之魔劍靈給出的答案是:因為我被冥神眷顧,在靈係術式上天賦異稟,所以她才會提前看上我。我對這番話沒什麼頭緒,但我覺得這有可能是破局的關鍵,所以想著這應該會對你有所幫助。”
現在想來,若魔劍內部的劍靈當真是神代斯托希洛的亡靈,那麼莫非它可以通過靈係術式根除?隻不過特殊的靈隻能交由特殊的靈使引渡,所以劍靈才會提前看上羅希亞,強行與其產生聯係?
如果真的是這樣……
“或許,一切都沒結束……魔劍的問題有可能能在我們這一代迎來終結……”
然而,特蕾莎最後這句話的音量實在太小,屏風內的二人並未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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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自然也不打算讓母親知曉,畢竟人有時候還是一無所知更為幸福。
她緩緩站起,再次朝屏風內的艾蕾亞深深鞠了一躬:“感謝您的關懷,臣下午還要處理魔導科技管理院的事務,便先行告退了。”
“阿瑪拉,送客。”
走到玄關,特蕾莎即將邁出殿門,但在腳未完全落地時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反而扶著門回首看向阿瑪拉。
“殿下,還有什麼事嗎?”
在把羅希亞安置在阿瑪拉的府邸後,特蕾莎一直沉迷於公務,即使偶爾去看,也並未駐足太長時間。
雖然兩院的管理工作的確分走了她大多數時間,但就連特蕾莎自己也很難說,她沒有半分利用公務麻痹自我,以逃避羅希亞之嫌。
她的目光閃爍了幾下,終是按捺不住開口:“阿瑪拉大人,羅希亞她……怎麼樣了?”
阿瑪拉立馬心領神會:“回殿下,托您的福,她還留在府內接受治療,但仍未有蘇醒的跡象。不過,忍冬在白天六個時辰都會為她釋放治愈術,安達和莉切絲殿下也有在學習治愈術之餘為她治療,請您不必擔心。”
話雖如此,可特蕾莎還是不免在心中責怪自己——她痛恨這股複雜的感情,正是它讓原本光明磊落的自己變得優柔寡斷,也讓她再難直視自己好不容易救回一條命的“摯友”。
“……謝謝您。”
“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殿下——感謝您救了小女並把她帶回東凰,我的一樁心事也總算是了結了。”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自己應該做的罷了。
特蕾莎不覺得自己當真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但她知道阿瑪拉向來禮貌客氣,或許羅希亞這一點也是遺傳自阿瑪拉。
她朝阿瑪拉揮了揮手以示作彆,在完全邁出養心殿的那一刻,她暗自起誓:今天一定要去一趟阿瑪拉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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