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永孝從來都是個很有自信的人。
雖然他總說“爸爸以前開字花檔”,搞得好像他家境貧寒、曆經磨難一樣,但其實他的日子一直過得不錯。
作為倪家正房所生的二兒子,他跟陳永仁那個私生子是不一樣的。
他住的倪家老宅,是倪坤斥資928萬港幣買下來的。
住在這種地方,連狗都會變得自信,更彆說他這個二少爺了。
作為尖沙咀最大拆家的兒子,倪永孝在江湖上一向眼高於頂。
比社團勢力,倪家走粉的,有錢有人,與銅鑼灣靚坤平分秋色。
比個人修養,倪永孝留過洋,高學曆,不說頭腦、氣質,就是穿衣服都比其他人有品位。
可是今晚,他感受到了全方位的自卑。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又非常耐人尋味的感覺。
本來,倪永孝對自己是很滿意的。
倪坤突遭暗殺,手下四大堂主暗暗結盟,蠢蠢欲動。
稍有不慎,尖沙咀倪家就再也不存在了。
倪永孝用教科書式的手段挨個擊破,隻打了幾通電話就鎮住場麵。
這段經曆,在港島江湖廣為流傳,堪稱一段佳話。
然而。
今晚雷天佐一人一刀入九龍,砍翻東星社的同時,還讓全世界最好的交響樂團為他伴奏。
衛星電視全程直播,《以父之名》在殺戮中誕生。
和老福的龍頭說殺就殺,九龍城寨的規矩說立就立。
雷天佐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真正的黑道太子應該是什麼樣,應該有多囂張。
人,總是在對比之後感觸最深。
勞斯萊斯銀刺,冷氣很足。
倪永孝的臉,卻在發燙。
人家老豆沒死,一己之力剛正麵,扛下兩大社團必死的殺局。
自己老豆死了,查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查到凶手到底是誰。
一種自慚形穢,讓倪永孝欲哭無淚。
以前,他還覺得自己不錯,放眼港島社團,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優秀的繼承者。
現在,他隻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出國留學,見過世麵,吃穿用度隻選經典款。
然而不管怎麼包裝,本質上,他依舊是一個古惑仔。
一個眼光隻停留在尖沙咀,靠散粉賺錢的古惑仔。
再看看人家雷天佐,不走粉、不賣糖,交往的對象是克格勃、北麵雄獅、澳門賭王......
檔次。
倪永孝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敗在這個詞上......
隔著車窗玻璃,看向大排檔。
大圈豹與雷天佐相對而坐。
倪永孝很想知道他們在聊什麼,有沒有涉及到倪家?
港島那麼多餐廳,他們偏偏要來尖沙咀。
什麼意思?
下一個目標就是我?
一種無形的壓力,像一隻大手,死死掐住倪永孝的咽喉。
規律,已經很明顯了。
靚坤、東星社、吳喜光......
雷天佐每次出手,滅掉的都是走粉的大拆家。
他還搞過銷煙大會,他十二歲就發過毒誓......
“阿琛...”倪永孝聲音低沉。
“你們兩個先下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倪先生...”
拿起老板座旁的車載電話,倪永孝撥出號碼。
“喂,阿姐,是我啊,阿孝...”
“哎呀沒事,就是問問你好不好,今晚比較亂嘛...”
“我?我剛辦完事,照例來坤記吃宵夜...”
“是啊,味道跟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