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幽禁,但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
降鸞宮中的那些宮人們也不是木頭人,偶爾口耳相交仍是被她聽到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新鮮事,無非就是廢後之類的,或待夕妃貴產下皇嗣後,便是皇貴妃,位同副後,堂堂正正的掌管六宮。
至於宮外的事,是無論如何也傳不到她這裡來。
蕭允昭來到降鸞宮時,隻見著宮落雲一身素衣,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桌前,筆下似在寫著什麼,本就微皺著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見著他來,速速放下筆,不行皇後之禮,而是跪了下來,鄭重叩首。
蕭允昭目光落在宮落雲臉上,看著她比那身素衣還蒼白的麵色的,不悅道:“朕隻是讓你冷靜冷靜,不是讓你苛待自己。身子不適,為何不找太醫?”
他問,她不答,又是如寒冬一般的靜默。
直到宮落雲拿出那隻玉佩,蕭允昭麵上終於再也繃不住,低吼道:“你什麼意思!”
“夕妃貴如今身懷皇嗣,若是皇子,便是皇長子,若是嫡長子,日後冊封太子更是名正言順。”說罷再一次深深叩首,將玉佩舉過頭頂,“臣妾無德,冒犯陛下,不堪皇後之位,願自請廢後,終身居於冷宮,終年不出。”
蕭允昭胸口劇烈的起伏,緊握的拳頭“咯吱”作響,幽深的眸底冰冷無波。
宮落雲耳邊隻聽一次重過一次的氣息,心中卻是極其平靜,麵對著風雨欲來的蕭允昭,除了坦然,再無其他。
半晌,才聽蕭允昭冷冷的開口,“皇後若是為宮氏一族考慮半分,就該做好你的皇後,莫叫朕落個寵妾滅妻的名聲!”
宮落雲雙手一顫,憤而道:“蕭允昭!”
金色的身形驀的一頓,卻聽她繼續道:“你心心念念彆的女子時,我有怨但不恨,你忘了我們的誓言,納彆的女子為妃時,我無怨亦不恨,你因著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將我禁足時,我亦無怨無恨,可你就這樣生生殺了若微和含琳,我告訴你,我真的會恨!我恨你!當你的皇後,隻讓我作嘔!”
一字一頓的說完,再抬起眼,隻見到蕭允昭大步走出降鸞宮的背影,還有隨著身形擺動著的衣袖下,若隱若現緊握的拳。
“皇後若有個萬一,你們的腦袋就不必留了!”
蕭允昭冰冷的吩咐,像一柄刀,直直的劃過她的脖頸!
他要她生不如死!
“娘娘!”
宮落雲身子一軟,倒在了謝嬤嬤懷中,那塊玉佩,也被摔在地上,碎成了幾塊。
自那日之後,或許是想通了,宮落雲再也不執著於皇後不皇後的。
他需要有個人坐在這個位子上,替他的顧箐箐遮風擋雨,她就坐嗬!
等哪一日,再不需要她,她便去冷宮安度餘生。
又或者,這身子撐不下去了,便去見爹娘,與他們團聚,到時也怪不到她頭上吧?
許是這樣,這幾日睡得也更好了些,隻是夢中依然難見故人。
偶爾夢到了爹娘,都能叫宮落雲開心一整日。
入夜,降鸞宮寢殿內寂靜一片,珠簾靜止,層層紗帳垂落,隻餘一盞紗燈。
金黃色的帳子被撩起,頎長的身子坐在床邊,將過分纖細的手指攏在掌心,落在她麵上的目光幽深,帶著隱隱的痛。
“雲兒這些日子如何?”
“倒是能吃下些東西。”謝嬤嬤恭敬的站在帳外,“許是這香著實有用,白日裡看著精神比前幾日好了些。”
蕭允昭點點頭,“降鸞宮裡皆是朕的暗衛,安全無虞,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她開心就好。”
“是。”
謝嬤嬤看著床帳上隱隱透出兩人相擁的身影,幽幽一歎,搖了搖頭。
直到蕭允昭重新讓她好好的躺在枕上,仔仔細細的蓋好了被子,掩好了床帳,向來挺拔的腰背忍不住佝僂幾分,將一個錦盒放在桌上。
“這些香每日點上不要斷,她夜裡能睡好,至少會好一些。”
謝嬤嬤恭敬的把香收了起來,又連忙取出一個錦盒,遞到蕭允昭麵前,“皇上。”
蕭允昭看著已經碎了的玉佩,眸中似裂開一般,後退一步。
一瞬間隻覺得喘不上氣,好一會兒才顫著手將錦盒收入袖中。
“您與娘娘,這又是何必?好好與娘娘解釋,娘娘是不會怪您的。”
蕭允昭眸子一定,身形僵住。
一開始是不能說,後來再想說時一切都由不得他,如今,定局已成,實在沒必要讓她沾染這些。
沉默半晌隻餘一句,“好好照顧她。”
第二日,宮落雲的精神又好了許多。
早膳之時,難得的同謝嬤嬤開口道:“我昨日夢見爹娘了,他們像小時候那樣抱著我,也不知今日會不會再夢見。”
在謝嬤嬤麵前,她早已不再用那些無所謂的自稱,反正,她也不當自己是皇後。
謝嬤嬤微微一笑,“娘娘昨日睡得好,今日麵色也有了些血色。今日若能休息好,想必夢中還能一敘。”
宮落雲點點頭,一鮑魚粥,竟吃了有大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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