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白洪羽手持磨刀石，專注地打磨著手中的刀，刀刃與磨刀石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旁，狗子靜靜地趴在地上，眯著眼，它早已習慣了白洪羽時不時地磨刀舉動，隻是這一次，它那神情裡似乎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憐憫。
“差不多了，不藝，過來，老漢我有話跟你說。”
白洪羽停下手中動作，對著不遠處的女兒道。
陳佳美牽著白不藝的手，緩緩走到白洪羽麵前。
白洪羽抬眼，看向女兒，不知怎的，心頭一陣酸澀，兩行清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簌簌落下。
“爺爺走的時候你都沒哭，老漢真羨慕你，很多痛苦你感受不到。”
確實，白不藝在爺爺去世後，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悲傷情緒，隻是那幾日看書的次數少了些。此刻，麵對哭泣的父親，她依舊麵無表情，眼神平靜如水。
白洪羽定了定神，緩緩開口：
“你和乾媽的對話，老漢我時不時會聽著。你讀《西遊記》，羨慕前期的悟空，說他擁有某種東西，你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我告訴你，那種東西叫自由。”
“自由？”
白不藝眨了眨眼睛，輕聲重複道，眼中滿是疑惑。
“對，自由。”
白洪羽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
“自由是什麼？”
“這個嘛……”
白洪羽微微思索了片刻，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自由是悟空飛入水簾洞時那瞬間的暢快與欣喜，是能毫無顧忌地行走在腳下這片大地，是在和平年代能與家人一同外出旅行，是戀人相伴看夕陽西下。
自由是每日不必為溫飽發愁，是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像你一直向往的畫畫、出門玩耍，還有很多。
自由，就是在自己心靈的那方小天地裡，自己為王。”
白不藝靜靜地聽著，沒有立刻回應。但她那原本冷漠的表情，明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眼中也驟然亮起一道光。
“這些就是自由？我會擁有自由嗎？”
“老漢我相信你會的。”
“那我的自由在哪裡？在你這兒嗎？”
白不藝又問。
白洪羽微微一頓，深情地凝視著女兒，緩緩說道：
“你的自由不在這裡，也不在老漢這裡，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至少對我們現在來說，那地方十分遙遠。”
“在哪兒？”白不藝追問道。
“北境。”白洪羽吐出這兩個字。
白不藝知道北境的存在，可她從未親眼見過，也難以想象北境到底是什麼模樣。聽到這個詞，她的身體微微晃了晃。
“不藝啊，當年我們滯留在這裡，本以為軍隊很快就會回來，現在想來，老漢真是錯得離譜，讓你被困在這水泥王八裡這麼多年，就像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兒，從未感受過自由。
當下的南境，人人都活得壓抑，連恐懼和悲傷都不敢大聲宣泄，哪裡還談得上自由？
而在北境，政府還在，秩序尚存。到了那兒，你至少能出門走走，看到廣闊的天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許做這些事會有條件限製，但有條件的自由也是自由，畢竟，所有的自由都不是無條件的。”
“為了這有條件的自由，我們或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如果向北走，我們會遭遇數不清的困難，時刻麵臨生死考驗，也許我們都會死在這條路上，失去一切。但隻要成功抵達，你就能擁有這份自由。
也許用生命去換這有條件的自由，看似不值得。可要是我們留在這裡，最終也會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