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雲自然知道周慧宜對她的恨意有多強,她絲毫沒把對方放在心上。
彭氏對周慧宜起的那幾分惻隱之心對她而言,反倒讓羅錦雲方便折磨她。
當然,彭氏讓周慧宜進門不僅僅是因為那點惻隱之心,而是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且還出了周慧宜投環一事。
若是周慧宜真的死了,江屹帆本來就差的名聲隻怕再也無法挽留。
最差的辦法就是將周慧宜納進國公府為妾,她進了府之後,安置在偏遠的院子裡,由她自生自滅。
江屹帆怒氣稍斂,不去看長輩們喜形於色的臉,對羅錦雲說道:“我們回屋。”
至於還沒站起來的周惠宜,則被他徹底忽視。
等到正廳人群散去,周惠宜才踉蹌著站了起來,讓彩兒扶著自己回了小院兒,看著屋裡簡陋的擺設,憤怒混著委屈湧上心頭,隨手打翻了一個燭台,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此時天色昏暗,好像要下雪了,錦繡收緊自己的包袱,攏緊身上的褙子,頂著寒風走出困了她們主仆多年的牢籠。
她站在宮門口回頭望,剛剛合上的宮門像是一隻巨大的野獸,張大了嘴巴吞沒了無數鮮活的生命。
錦繡想到自己的主子,鼻頭一酸,滾燙的熱淚被風吹散,粗糙乾裂的雙手攥緊了小包袱,裡麵裝的是賢妃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
她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眼神逐漸堅毅起來,頭也不回地掉頭離開。
她要好好活著,連帶著姑娘和鐘家人的那一份好好活著!
錦繡悶著頭一直走,察覺到腹中饑餓,從懷裡掏出兩個銅板買了個大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吃完,就拐了個彎離開了街頭。
走到一間廢棄的宅院跟前,她頓住了腳步,抬頭望著鐘府二字,這是以前的鐘太醫府。
沒平反前這個宅子是封起來的,鐘家平反之後封條拆了,宣德帝也沒將這座府邸賞給任何人,就一直這麼荒廢著。
許久沒住人,整個宅子透著一股發黴的味道,大門已經腐朽,隻需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錦繡抬腳走了進去,看著裡頭雜草叢生的情景,差點又湧出了淚水。
鐘家人沒了,這座宅子也廢了,她一個下人,更不可能住在這裡。
在正廳的位置擺上來時買的香爐,插上點燃的香,又拿出一壺酒,磕下三個響頭之後,才將酒水一杯杯地倒在地上。
“各位主子,錦繡來給你們磕頭了。”
“不知你們在地底下有沒有看到賤婦柳氏,若是瞧見了她,一定要將她扔進油鍋裡,才能報鐘家的仇!”
錦繡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久的話,直說到自己臉頰冰涼,她伸手一抹,滿手的濕意。
她收拾好東西爬起來,轉過身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她忙躲到旁邊的柱子後麵。
等看清楚那人的麵孔時,她瞪大了雙眼,忙跑了出去:“二姑娘!”
鐘媽媽一愣,這個稱呼自從鐘家出事之後就再也沒聽過了。
她抬起頭,看見一張皺紋橫生的臉,遲疑了片刻,才道:“你是?”
“二姑娘,奴婢是錦繡!”錦繡上下打量著她,見她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至少那張臉她還認得出來。“二姑娘,你你怎麼?”
怎麼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