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平看著三人眼中燃起的火焰,知道時機已到。
他將那張繪滿了脈絡的堪輿圖收起,聲音平淡。
“走,趁熱打鐵。”
“是!”
這一次,三人的回應整齊劃一,聲如洪鐘,再無半分之前的遲疑與不服。
暮下的皇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囂,卻在燈火闌珊處,滋生出另一番光景。
四道身影無聲無息地穿行在街巷之間。
第一個地點,是一家臨河的茶樓。
茶樓早已打烊,門窗緊閉。
趙虎上前,正欲用蠻力破門。
李默卻抬了抬手,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套細小的工具,對著那銅鎖搗鼓了幾下。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門鎖應聲而開。
四人閃身而入,又將門輕輕帶上。
整個過程,沒有驚動任何人。
茶樓內空無一人,隻有淡淡的茶香縈繞。
陸長平站在中央,閉上雙眼,小鴉通過【通神】天賦所捕捉到的,那絲絲縷縷的靈魂軌跡,在他腦海中清晰地浮現。
他伸出手,指向二樓一處不起眼的雅間。
“查那裡。”
三人立刻行動,沒有半分多餘的言語。
片刻之後,他們重新會合,皆是搖了搖頭。
“總旗大人,裡麵除了些陳年的賬本,什麼都沒有。”
陸長平點了點頭,仿佛早已料到。
因為他也讓小鴉,在天上,仔細查看了一遍。
確實這裡是沒有問題的。
“走,去下一處。”
……
第二處地點,藏在一條名為“百工坊”的喧鬨街道深處,是一家地下賭場。
還未走近,一股混雜著汗臭、酒氣與劣質熏香的汙濁空氣便撲麵而來。
門口,兩個赤著上身,渾身刺青的彪形大漢,如同兩尊門神,攔住了去路。
“閒人免進!”
趙虎上前一步,將腰間的錦衣衛令牌“啪”地一聲拍在門板上,聲如洪鐘。
“錦衣衛辦案!滾開!”
那兩個大漢對視一眼,非但沒有半分懼色,反而獰笑起來。
“錦衣衛?你說你是錦衣衛,你就是錦衣衛啊?到了這兒,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話音未落,賭場裡間又湧出七八個手持棍棒的打手,一個個麵目猙獰,將四人團團圍住。
趙虎看著這群不知死活的家夥,那張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嗜血的獰笑。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總旗。
陸長平抱著臂膀,點了點頭。
趙虎瞬間懂了。
他怒吼一聲,那柄碩大的環首刀瞬間出鞘,帶起一道匹練般的寒光!
清顏的身影如同鬼魅,手中的短劍化作一道道致命的流光。
李默則如同融入陰影的刺客,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個打手捂著關節慘叫倒地。
戰鬥,開始得快,結束得更快。
不過是十幾個呼吸的工夫,地上便已躺滿了哀嚎翻滾的打手。
賭場深處,一個穿著綢緞,肥頭大耳的掌櫃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對著陸長平連連作揖。
陸長平看著自己這三名乾脆利落的下屬,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種名為“愜意”的感覺。
原來,當個發號施令的上司,是這麼省心的一件事。
他擺了擺手,示意李默他們不必再查。
“這裡也不是,走。”
一行人就這麼在賭場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揚長而去,繼續前往下一個地點。
……
暮色如霞,浸紅了皇城連綿的屋脊。
四道身影在瓦片上無聲起落,最終停在一座三層閣樓之外。
最後一處地點,天香閣。
與之前賭場的汙濁不同,這裡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雅悠遠的香氣,聞之令人心神寧靜。
朱紅的梁柱,精致的雕花窗格,門前掛著兩盞繪著山水畫的燈籠,透出柔和的光暈,一切都顯得那般雅致而高貴。
趙虎大步上前,正要叩門,那扇緊閉的木門卻“吱呀”一聲,從內裡拉開一道縫隙。
兩名身著青衣,頭戴方巾的護衛,如同兩尊門神,堵在門口,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
趙虎將腰間的錦衣衛令牌亮了出來,聲音沉悶如雷。
“錦衣衛辦案。”
那兩名護衛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其中一人微微躬身,聲音客氣,卻很嚴肅,沒有一絲害怕。
“幾位大人請回吧,此地乃皇家專供,概不見外客。”
“皇家專供?”
趙虎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他一把按住腰間的刀柄,怒目而視,“放你娘的屁!整個皇城,就沒有我錦衣衛進不去的地方!給我滾開!”
那兩名護衛的氣息陡然一變,雖然依舊垂著眼簾,但身上那股文弱之氣瞬間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種久經殺伐的淩厲!他們按在腰間的手,也露出了兵器的輪廓。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如鐵。
就在趙虎即將拔刀的刹那,一隻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陸長平。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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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趙虎那壯碩的身軀猛地一震,最終還是不甘地哼了一聲,退到了一旁。
陸長平的目光越過那兩名護衛,望向閣樓深處那片幽暗。
那裡,有一股若有若無,卻又如淵渟嶽峙般的氣息,沉靜地蟄伏著。
高手。
而且是他都打不過的高手。
他心中了然。
不能在這裡起衝突。
“既然是皇家專供,我等自然不會強闖。”陸長平對著那兩名護衛,平靜地開口。
隨即,他轉過身,帶著三個手下,走到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