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與趙克臉色大變,立刻衝上前去,開始檢查劉侍郎的身體狀況。
陸長平的腳步,卻在踏入房門的瞬間,猛地一頓。
他皺起了眉頭。
因為在剛剛踏入這房門之後。
他便聞到,一股奇異的幽香。
如同雪後初晴時,寒梅枝頭那一縷極淡的冷香,悄無聲息地鑽入他的鼻尖。
這味道……
陸長平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在臥房之內飛速掃過。
這股味道,他聞過!
就在不久前,在那間破舊的公事房裡,那位前來拜訪的,身著素白宮裝的公主身上,便是這種味道!
陸長平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一幅畫麵,不受控製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昭陽公主那張清麗溫婉的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
“……死去的朝中大臣,大多都是與我母親一係,走得較近之人。本宮比任何人都希望,這案子能儘快了結。”
當時陸長平聽到這話,就覺得有些怪。
聽著好像是有點像……故意撇清自己的嫌疑。
但當時他並不覺得。
對方會有這種需求。
所以隻覺得是一種口誤或者是真的,隻是擔心他們那邊的大臣。
後來也就沒有再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可現在,伴隨著這縷揮之不去的幽香,再回想起來。
這句話。
就更像是在刻意撇清著什麼,充滿了欲蓋彌彰的意味……
陸長平心中,本已經消失的懷疑,又開始升了起來。
昭陽公主的那張臉,也不斷出現在他麵前。
可她為何要這麼做?
陸長平陷入沉思。
以及,這股隻屬於她的獨特香氣,又為何會出現在這凶案現場?
一個荒唐而可怕的念頭,如同破土的毒筍,在他心中瘋狂地滋生!
難道……
那位在整個皇城都以溫婉賢淑、聰慧過人著稱的昭陽公主……
竟真的與這樁將整個皇城都籠罩在陰影之中的“夢魘”案,有非同一般的關係?
……
劉府大廳之外,時間已流逝了近半個時辰。
秋日的涼風卷著庭院裡枯黃的落葉,在青石板上打著旋兒。
陸長平負手而立,神色平靜,他身後,趙虎、李默和清顏三人,卻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總旗大人,這都進去半天了,劉侍郎他……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趙虎那張黝黑的臉上寫滿了擔憂,他那火爆脾氣,在真正的人命關天麵前,早已化為了純粹的焦急。
陸長平搖了搖頭,聲音沉穩:“劉侍郎本身就有武道修為,府裡常備療傷藥,再加上我們進去得及時,性命應是無妨。”
他心中雪亮。
從剛剛的情況來看。
那位劉侍郎雖受了重創,但氣息尚算平穩,絕不至死。
這話一出。
李默三人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但依舊還是很心焦。
這次的事情,他們毫無疑問是立下了大功。
如果劉侍郎能一直活著。
那他們的功勞,就是滿打滿的。
就算日後無法破案。
光是第一個發現夢魘案凶手,並阻止對方殺了朝廷命官。
這也足夠他們,得到巨大的獎賞了。
可如果這位劉侍郎居然死了。
那他們的功勞,無疑就要打一些折扣了。
作為一直在皇城混的底層,他們三人,對這些事情,無疑非常重視,也非常清楚。
所以此時,才會這麼著急。
也不太理解,為何自家總旗,麵對這麼大的功勞,竟然能夠一點都沒有心理波動。
他們當然不知道。
陸長平的目的。
可不僅僅隻是這麼小小的一個功勞。
而是破案!
陸長平話音落下。
大廳之內便傳來一聲通傳:“陸總旗,王爺請您幾位進去。”
陸長平點了點頭,率先邁開步子。
李默三人也是精神一振,連忙跟了上去,臉上那份發自內心的敬佩與信賴,愈發濃鬱。
踏入大廳,一股混雜著血腥與藥香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隻見大廳主位之上,那位戶部侍郎劉鑒,此刻已然清醒,隻是麵色依舊蒼白如紙,神情嚴肅,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驚悸。
他身旁,那位身著親王服飾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麵沉如水,不怒自威。
而之前還不可一世的鎮撫使趙克,此刻卻如同犯了錯的下人,孤零零地站在大廳中央,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陸長平正要帶著三人上前行禮,那位秦王卻已抬了抬手,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必多禮了,都坐吧。”
“謝王爺。”
陸長平心中了然,自己此番確實算是救了劉侍郎一命,有此優待,倒也正常。
他平靜地走到一旁的客位坐下。
可他身後,李默、趙虎、清顏三人,看著自家總旗這副被王爺與侍郎大人同時另眼相待的模樣,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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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崇敬之情,幾乎要從眼中溢出來!
就在這時,站在大廳中央的趙克,看到陸長平幾人都有了座位,也下意識地動了動腳,想尋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然而,他才剛邁出半步,那位秦王陰惻惻的聲音,便如同九幽寒風,驟然響起。
“趙大人,本王有讓你坐嗎?”
趙克的身體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正好對上秦王與劉侍郎那兩雙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眸。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那份源自鎮撫使的傲慢與尊嚴,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就算他這個鎮撫使的位置,再怎麼高。
眼前坐著的,可是一位王爺!
還是他之前,正要巴結的對象。
他怎麼敢不敬?
“噗通!”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遲疑,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地,額頭死死地貼著冰冷的青石板,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
“王爺恕罪!劉大人恕罪!下官……下官知錯了!”
“哦?”
秦王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在何處了?”
趙克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他當然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錯在玩忽職守,錯在有眼無珠,錯在為了打壓異己,險些釀成滔天大禍!
可這些話,他一個字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