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西南方。
距離青州城七十裡外,一早下了一陣蒙蒙細雨,雨不大,像是在預示什麼。
然後天空的雲彩消散,天氣變得格外晴朗。
原本十月底的寒風,吹在身上,著實不舒服。
可是太陽出來之後,直接掃去早晨的雨氣。
一處荒蕪的集鎮,按照規模,應該會有三百戶左右,可是眼下探查得知,活著的人口,不足百人眾。
這一百多人,都是孤寡老弱,便是年輕婦人都沒幾個,大多是孩童與老人,青壯男子都不見。
此刻一處稍顯派氣的兩層木屋外,有一個用籬笆圍住的院子,院子中,此刻圍攏很多人。
有文書書記,還有武將親衛,此刻一張青石桌前,擺放很多石頭凳子,隻是坐的人不多。
居中靠北向南坐著一個年輕男子,他穿著一身輕甲,此刻沒有戴頭盔,頭發明顯用盤發的方式,還束成了鞭子盤在一起,這樣會讓頭發很緊,不容易散開。
王倫挺著腰杆,正襟危坐,正前方站著幾個鄉老,還帶著七八個稚童。
老人和孩子都瘦不拉幾的,尤其是小孩穿著草鞋,衣衫襤褸,臉蛋臟兮兮的,拖著鼻涕,一副營養不良的狀態。
此刻幾個娃娃抱著麥餅,蹲在地上吃著香甜,臉上碎屑都是,卻時不時還撿起地上的就吃。
鄉老也不阻攔,隻是望著的眼神,既有心疼,又有些嘴饞。
幾個老頭舔了舔嘴唇,一個個小心心翼翼等著問話。
進來的時候,他們全被搜身一兩遍,而後又被告誡一番話,先是跟一個教書先生一樣的男子詢問了一番。
此刻見到一群膀大腰圓的武夫,拱衛眼前的秀氣男子。
這男子看著不高大,可是坐在原地,莫名有一種人中龍鳳之感,眾星拱月,威勢甚重。
王倫望著眼前的老者,瞧著六十有五,臉上皺紋遍布,仔細看應該是讀過書的。
“老先生,為何此處荒涼至此?”
“拜見大王,老漢姓馬,旁人喚我馬老三。
這鎮子叫牛山莊,原本有一個小地主是這裡的主事人,大多都是鄉鄰,祖上論起來,都有親眷關係。”馬老三恭敬說道。
被人喚作大王,總有一種壞人的感覺,
不,
是有一種紂王複生的詭異感。
“馬先生,那地主就是我們住的這一戶?我看家宅空落,並無家族人員啊。”
馬老三聽到這話,頓時淚如雨下:“我們都是同宗,那地主也是我遠房親戚,他也姓馬,也是我們莊子的莊主。
他們一家都死絕了,當初青州官府為了剿匪,到處征收錢糧。
馬莊主拿出家所有家財,全部送出去,隻求莊子親眷能夠好好活下去。
可是躲過這一次,官府便將我牛山莊當作肥羊,屢次壓榨,便是馬莊主一家都家破人亡,馬莊主被官府抓到青州城問罪,後麵死在牢獄之中。
後麵戰事吃緊,撒化莊子青壯大多被征,有些人做了軍士,有些去負責後期、輜重等徭役事物。”
王倫眉頭一皺:“徭役和兵役,每個莊子都有固定份額,哪有把一個莊子使勁盤剝的緣故?”
“我家莊主往昔也是讀過書的,隻是沒有考上功名,正是因為這個與官府大人抗辯,不想激怒了官府大人,方才故意懲治我等!
這一年多年時間,百年莊子破壞一空,婦人逃離改嫁多,還有一些青壯要麼餓死,要麼逃走,唯有留下我等老弱病殘苟活罷了。”馬老三老淚縱橫,隻是他年歲大,哭了半天,卻是聽到他很是傷心,就是不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