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上回程的轎子,陵容才徹底鬆了口氣。到底是積威已久的多疑帝王,和他相處時自己總要繃著根弦,以免那句話說錯惹了這位君王的厭煩。
等回了自己宮裡,一屋子下人都站在寒風裡翹首以盼。最前邊的正是誓要做主子麵前第一大紅人的小金子,一打眼瞧見車,立馬招呼人準備好嘍,這邊陵容的轎子剛停下,那邊碧青帶著寶鵑和寶鵲立刻就拿了褂子、手爐。
“小主,奴婢……”碧青輕輕掀開轎子一角,正要往裡遞手爐,目光與端坐在轎子裡的陵容一觸碰,立刻愣在了原地。
“哎呦,碧青姐姐不趕快給小主穿戴好了扶進來。如今都十月了,夜裡風大,凍著小主可怎麼好!”
小金子見她愣在那兒,急得恨不得自己上手扒拉了。小主這才第一天侍寢,若是就凍出病來,他們這剛要有起色的承乾宮,立刻就得玩完。
碧青卻沒理他,臉色也變得奇怪起來。但手上動作還是很快的,隻將湯婆子塞了進去,那條杏紅石榴花樣天馬皮裡的褂子則被她塞去寶鵑手裡。
不等幾人詢問,就見碧青已經伸手將轎子裡的小主扶了下來。
“這……”
三個人打眼一瞧,立刻低下頭去該乾嘛乾嘛,隻是麵上都帶著喜意。
尤其是小金子,他給送人回來的小太監們打點完,立刻喜氣洋洋地跑去了承乾宮前院。
“回來了?”前院一間耳房裡,承乾殿的首領太監馮三滿正泡著腳,見人進來也隻問了一句。
“是,這會兒該歇下了。”小金子臉上的喜意壓也壓不下去,惹得馮三滿笑罵道:“沒出息的東西。”
“嘿嘿,這不是徒弟高興嘛。”
“說了多少次,當初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用不著你跟著我鞍前馬後的。”馮三滿歎了口氣,隨手擦乾淨腳,正要端水去倒,卻被小金子搶先一步:
“我也說了,就算您老人家隻是舉手之勞,我小金子也不能知恩不報。何況跟著你老人家我也沒吃虧,這不待在承乾宮沒坐兩年冷板凳,天上就掉下來個安小主。這可都是跟著您老人家才有的福氣。”
馮三滿懶得跟他搶來搶去,見小金子說起這位安常在眉眼都笑了,不由奇道:“就這麼認準了?”
小金子立馬把方才見到的場景說了,馮三滿聽著也點了點頭:“這樣看,至少有個兩三分準數了。”
“等明個賞賜一出來,就能有個五分的把握了。”
小金子聽他這樣說,心裡更踏實了。他這位師父做事向來謹慎,他既然說了五分,那就說明很看好自家小主了。
在小金子看來,師父他老人家很厲害,不該隻守著這宮殿了此殘生。
小主也是這宮裡難見的好主子,如今初入宮闈,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哎呀,這麼一琢磨,他師父和小主簡直就是,就是那什麼天造地設……好像不對,不管了。
小金子懷著自己左抱師父大腿,右抱小主大腿,在宮裡暢行無阻,人人尊敬的美夢中沉沉睡去。
另一邊,碧青喜氣洋洋地扶著她們小主進了臥房,早在裡麵等候的紫菀立刻拿了碗溫熱的薑湯,看著陵容一口飲下。
碧青身後捧著褂子的寶鵑安靜地待著,趁機滴溜著眼睛四處亂看。
“小主這鬥篷……”碧青等陵容喝完薑湯,才服侍著她換下衣服。等陵容半靠在床上,才捧著那件皇帝送給她的天水碧雲紋白狐皮裡的鬥篷笑眯眯地瞅著陵容。
陵容瞪了眼“膽大包天”竟敢打趣主子的碧青一眼,冷冷說道:“收起來就是,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