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鯉第一次來到玄雍宮,這裡比建安宮還要高大的多,到處都是衛兵,低眉斂目小步疾行的宮人,宮殿群也更多,更大。
路過莊嚴肅穆的宣政殿,他被一個有些熟悉的年輕人帶入崇德殿。
脫鞋進去前,他對著年輕人一揖,感謝道:“多謝小將軍。”
他不是士人,更不是貴族子弟,對朝廷內部體係還是了解的太少了,這聲稱呼惹得年輕人眼睛彎起,卻並未嘲笑。
“我是楊德,陛下身邊的中郎將,當不得先生一句‘小將軍’。”
曹鯉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提醒,又是一拱手:“那鯉就多謝中郎將。”
楊德這次和善的笑了出來:“不著急,陛下在裡麵檢查孩子功課呢,你還有時間整理衣冠。”
正在把衣服捋直的曹鯉好奇:“陛下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能做功課了?”
楊德搖頭:“陛下尚無子嗣。”多的就還沒必要和現在的曹鯉說了。
但曹鯉作為大夫,聽見楊德這話就是一咯噔,心想陛下這個年紀也該是有孩子了,不會自己被留下來,是給陛下看這方麵的吧!
他被自己這猜測嚇得臉色僵硬,捋衣服的手都不好放下去了。
從殿內走出來的周祀皺眉道:“作為被陛下留下來的士子裡第一個麵聖的,怎的如此膽小。”
曹鯉臉更白了。
我,第一個,我哪來那麼大殊榮,陛下召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楊德瞥他一眼,低聲道:“好了,周祀,讓曹先生進去吧。”
曹鯉看了眼周祀,大夫的好眼神讓他記得這是初八那天和他前後腳排隊的人。這就做上中郎將了?
周祀雖然也是中郎將,但他算是中郎將裡出身最低的,有什麼本事沒看出來但最狂傲的那一個。
旁人問他怎麼被陛下選中,他也不隱瞞,把當時殿上和麵試官們的一問一答儘數說出,雖然平時沉默寡言,但實際上狂的沒邊,同等級的中郎將他都愛答不理,就對上頭郎中令陳冬服從,以及對皇帝低頭。
彆說伊平那種晉國老貴族,從閔帝開始就忠於皇帝的貴族子弟,不愛和周祀這就快成庶人的破落戶說話了,就是楊德這種從漁陽這小地方擠進來的落魄貴族,也對目前沒展露才能的周祀不太喜歡。
其他同是招賢令被選上入禁衛的,大家也都不滿周祀能有個品級,就是有不嫉妒試圖去交好的,也都被他的沉默寡言打敗。
小白有留意到這些,但這時代指望他們不要有門第之見那是扯淡,總之在他身邊周祀不會被打壓就是了,況且周祀這家夥並不在乎彆人的冷眼,他內裡真的狂。
曹鯉進去的時候,陛下正坐在上首正中間很不合禮儀的高桌子後,桌上麵堆著不少書簡。
另一側擺著兩張小桌子,桌腿一張比一張矮,分彆坐著兩個年紀小和年紀更小的女孩,在那裡拿著筆寫字,一臉愁苦,眼神偶爾看向窗外。
“華兒,寧寧,功課做好才能去玩,”小白提醒他這兩個後輩,然後對著曹鯉溫和一笑,“曹先生,先坐下吧。”
曹鯉心虛道:“草民不過一個尋常醫者,當不得這聲‘先生’。”
同明帶著內官給曹鯉搬來傳統矮腳案桌和墊子,又給另一邊寫字的兩個小孩麵前擺了個屏風防止她們分心,保證小白能在和曹鯉說話的時候也同時看見屏風後小孩。
但是小白沒有繼續坐在上麵,而是站起來往曹鯉那邊走去,還好童明有備用方案,一個小黃門趕緊把墊子放下,讓小白能坐在曹鯉對麵。
看著盤腿坐到他麵前,和他距離也就一張案幾的皇帝,曹鯉更害怕了。
這個距離,難不成真的是要他來把脈嗎?
曹鯉鼓起勇氣,抬頭麵對君王,問到:“陛下召我來此,是為了何事呢?”
千萬不要是給你看病。
“不是找你看病,”小白感覺他好像誤會了什麼,很好心的打消他的顧慮,“孤記得曹鯉你是淮南人?”
“鯉是淮南廬江人。”曹鯉肉眼可見的輕鬆下來,不是給皇帝看病真的太好了,被直接叫名字後更是安心多了。
小白請教道:“你和宮中的醫者不同,廬江北上洛京,見過的病人應當不少,宮外百姓什麼得病最多?”
曹鯉稍加思索道:“尋常百姓,諸傷和後麵引發的七日風,還有風寒、時疫最多。”
“找醫者的人多嗎,痊愈的人數占比多少?”
“往洛京來,會找醫者的貴族不少,往南去,巫醫眾多。至於能否痊愈……”曹鯉搖搖頭。
小白懂了,還是聽天由命。
他也沒有問普通百姓的醫療條件,去外麵一趟看了他們的生存條件,就知道他們不存在醫療條件。
小白換了個話題,“你怎麼看待巫醫?”
南邊和中原文化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巫文化,中原地區都還沒有完全擺脫神鬼文化,匈奴都還信仰自然神,何況南邊。
曹鯉想了又想,說:“一些手段有其可取之處,也有些巫醫對藥草頗有心得,但鯉以為,那都不是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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