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慕夏恢複得不錯，這兩天一直和傅臣雋、謝暮嶼三人吃喝玩樂。
過敏那件事全權交給了溫危查，謝暮嶼落了個清閒。
空氣中彌漫著線香的清苦氣息。明素跪坐在軟墊蒲團上，素白的手指撚著檀木佛珠，顆顆佛珠在她指間緩緩滑動，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女傭跪在她身側，頭埋得極低，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佛前的寧靜，卻一字不落地將溫慕夏近兩日的行蹤說出來。
“她和謝暮嶼走這麼近，長老可和她見麵？”明素依舊閉著眼睛撥動佛珠，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
“並沒有見麵。”
明素的心始終懸著。過敏的凶險她早從溫遠身上見過——沒忘憂草，兩天內神仙難救，怕有人知曉溫遠的致命弱點，這過敏的嚴重性被明玖太太隱瞞，隻有她知道。本想借過敏除掉溫慕夏，卻半路殺出京城的人破了局。如今打草驚蛇，溫慕夏身邊守衛更嚴，再下手難如登天。
“小小姐身邊有家主的人，還有京城來的那位公子，他身邊的暗衛實力強大。這兩天實在沒找到下手的機會。”
女傭低著頭，如實彙報。
明素終於緩緩睜開眼，溫婉的眸子直直盯著佛前供桌上的琉璃燈，燈芯跳動的火光映在她眼底，卻沒染上半分暖意。她忽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可那笑意卻隻停在嘴角，眼底翻湧的狠意像淬了毒的冰：“她不死，我這顆心啊，永遠都放不下來。”
她抬手，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佛珠，語氣帶著幾分怨懟，又似在向佛低語：“佛祖啊，您向來慈悲，為何偏偏要送這麼個礙人眼的東西來我身邊？擾我安寧……”
在意溫慕夏行蹤的，不止佛堂裡的明素，還有敏虞夫人。先前聽聞長老們始終沒見溫慕夏，她還勾著唇角笑了笑，眼底藏著幾分得意。可誰料，這天下午，謝長老竟破天荒邀溫慕夏和傅臣雋晚上赴宴。
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林蔭道上，窗外的樹影飛速向後掠去。溫慕夏側靠在座椅上，指尖輕輕戳了戳傅臣雋的手臂，語氣帶著點嬌嗔的抱怨：“我之前想見謝長老，他不見，你才來幾天啊，說見就見了。我這個小小姐，也太沒麵子了吧？”
雖說是邀請他們兩個一同前往，但謝長老真正要見的人是傅臣雋。
傅臣雋轉頭看她，指尖順勢握住她作亂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手背的薄繭，眼底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有謝暮嶼幫你，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也會見上的。”
溫慕夏這幾天可不是隻和謝暮嶼吃喝玩樂的。
謝暮嶼已完全站在她這邊。他可是答應了溫慕夏一定讓他們在謝長老生日前見上一麵。
溫慕夏彎唇笑了，眼尾暈開一抹狡黠的軟意。她哪會看不出，這男人是瞧著她和謝暮嶼走得太近，才乾脆直接提出要見謝長老。沒想到，謝長老竟真的應了邀約，倒省了她不少功夫。
車子停在長老宅院外時，暮色已濃。
朱紅大門旁立著兩尊石獅，廊下宮燈暖光映著，添了幾分威嚴。往裡走，青石板路兩側的老桂樹落了滿地金桂，踩上去沙沙響，清甜桂香縈繞鼻尖。正廳雕花木門敞開，琉璃燈的光透過纏枝蓮紋窗欞，在地上織出光影，梁上檀木匾額也泛著溫潤光澤。
廳內八仙桌上，青瓷盤盞盛著精致菜肴：紅燒鹿肉油亮裹著濃汁，清蒸鱸魚綴著蔥絲椒絲，雪蓮燉鴿湯開蓋白霧嫋嫋。旁側小碟裡的蜜餞金橘、酥炸杏仁，處處透著考究。
溫慕夏跟著謝長老落座，抬眼時正好對上老人的目光。謝長老雖已滿頭銀發，卻梳得一絲不苟，腰背挺得筆直，臉上的皺紋裡帶著歲月的痕跡，可一雙眼睛卻亮得很，透著矍鑠的精神，絲毫不見老態。
“小小姐，身子可好些了？”謝長老先開了口，臉上堆著和藹的笑，指節分明的手輕輕叩了叩桌麵。
溫慕夏也回以得體的淺笑，“多謝謝爺爺關心，我身子已經無恙了。”
謝長老這才將目光轉向傅臣雋，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傅先生遠道而來，打算在這玩多久？”
傅臣雋側頭看了溫慕夏一眼，眼底的溫柔藏都藏不住：“小小姐什麼時候想回京城，我就陪她回去。”
謝長老端起麵前的白玉酒杯，指尖摩挲著杯沿的纏枝紋，“可家主怕是要留住小小姐的。你們一個要留在926，一個又離不開京城的差事，這可怎麼辦？難不成要分開？”
話音剛落，溫慕夏臉上的笑容微僵。傅臣雋卻依舊平靜，隻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爺爺。”謝暮嶼適時開口，打斷了這略顯凝滯的氣氛，伸手給謝長老夾了塊烤青魚，“吃飯呢，聊這些多掃興。”
謝長老卻擺了擺手，目光掃過三人：“彆怪我老頭子說話直，這些都是你們早晚要考慮的。不過——”他話鋒一轉，眼底閃過一絲精光，“我倒有個好主意，讓926入主京城就行，這樣你們兩個不就分不開了？”
“入主京城”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輕得像在討論今晚吃什麼，可落在溫慕夏耳裡，卻重得讓她心口一沉。當年溫欒就是想讓926入主京城，攪得京城風雲四起，最後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如今謝長老舊事重提，是真的還抱著和溫欒一樣的心思？
她想起甄無名對謝長老的評價——他是最像溫欒的人，也隻效忠溫欒。溫慕夏深吸一口氣，緩緩鬆開攥緊的手，臉上重新綻開笑容，語氣卻帶著幾分不容錯辯的堅定：“謝爺爺，我是要回京城的。您若是也想帶著人去京城，我自然歡迎，不過，咱們凡事還是要文明些，您說是吧？”
謝長老聞言笑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沾濕了他的唇角，不鹹不淡地評價了一句：“小小姐心軟。”說著，他轉頭看向傅臣雋，“傅先生怎麼看？”
“我都聽小小姐的。”傅臣雋拿起溫慕夏的酒杯，給她倒了些溫和的果酒，“我和小小姐在京城，隨時歡迎各位。”
“你這話可得小心些，要是被家主聽到，怕是要動氣了。”謝長老哈哈一笑。
喜歡明裡暗裡，如光如夢請大家收藏：()明裡暗裡，如光如夢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