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恩師謝夫子,四丫麵上這才添了些許歎氣。巴巴地灌了碗清茶:
“夫子原本身子就不好,如今上了年紀,更是弱了幾分。”
“多虧了二姐你當時留下的畫作,還有之前送來的靈玉,這才好了一些……”
聽罷,安寧倒也不意外。
事實上她這次歸來,防止當今年老發瘋是一回事,重要的還是自家師傅。
倚蘭閣
不同於四丫的張揚明媚,謝夫子年過六旬,仍然是那般嫻靜溫和的模樣,一襲天水藍荷花披肩,半倚在榻前,哪怕麵色蒼白了些,仍有種靜水流深的美感。
安寧兩姐妹過來時,一旁的楊夫子正守在榻前,手上還端著一眼滿是苦味的湯藥。
見安寧過來,謝漱玉眼中很快多了些喜色,原本本蒼白的臉色也有了些許血色。
“阿寧,真好啊!”
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徒兒,見這麼多年來,對方麵容依舊無甚變化,顯然道法已然大成。
隻要日後心狠一些,這世上能威脅到對方的已經不多了。
謝淑玉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不同於尚未經曆過磨難的四丫等人,作為一粒強權之下被碾碎的塵埃,謝夫子心下無疑是有些悲觀的。
尤其是對於上位者。
因而對於那日安寧早前決然禦劍離開,謝夫子其實心下是鬆了口氣的。
這會兒看著眼前自家徒兒拿出來的,明顯帶著丹香的藥丸,在一旁楊夫子期盼的眼神中,謝漱玉卻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並沒有接受甚至用掉的打算:
眼神溫熱的看著眼前風華正茂的小弟子:
“師傅的身子骨兒,能活到如今的年歲已然天賜,阿寧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有些手段,甚至弱點,還是莫要暴露才好。
知曉對方在擔憂什麼,目光在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安寧很快笑著搖頭,伸手捉住了對方蒼白瘦弱的指間:
帶著些許寬慰道:
“師傅放心吧,常言道今非昔比,我如今既選擇回來,就斷不會為人所製!”
聽出安寧語氣中的自信,床榻之上,謝漱玉定定地看了眼前人許久,須臾方才伸手接過了藥丸,看著眼前氣定神閒的徒弟緩緩笑道:
“阿寧心下有數即可!”
“隻切記無論什麼時候,師傅也好,旁人也罷,哪怕千山萬人也好,阿寧咳咳……唯有阿寧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咳咳咳,正因為阿寧你如此特殊,才更要如此。”謝夫子幾乎顫抖著聲音道。
安寧自是含笑著重重點頭。
是啊,無論何時,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沒有如今幾十年的修為底氣,這顆藥她又怎麼會貿然拿出。
不過看著一旁同樣有些擔憂的四丫,還有榻上神色溫婉的謝夫子。安寧忍不住心道,原身雖沒有太多父母緣法不錯,但卻並非沒有親緣。
如果沒有之前那一遭,有這樣通透聰明的師傅和妹妹,想來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裡。
作為老本行,安寧的丹藥效力自是不凡,一番敘舊後,等安寧離開之時,原本纏綿病榻的謝夫子已然恢複如常,甚至連麵容,都年輕了好幾歲。
如四丫一般,哪怕膝下一眾小輩盼到眼睛都綠了,謝夫子同樣未有叫小輩們過來的意思,更沒有絲毫引見的想法。
不過,雖然謝夫子本人並未有聲張的意思,甚至連家門都沒邁出幾步,然而府中的動靜,還是陸陸續續傳了出去。
這種近乎起死回生,甚至返老還童的手段,如何不叫人趨之若鶩……
果然是仙人啊!
消息傳出,最懊悔的莫過於當今無疑。
然而此刻他已經毫無辦法。
看著眼前依舊年輕力壯的兒子,宣武帝勉強壓下了心下渾濁不堪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