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通沒有再來,自從他大鬨之後老爺子修改遺囑以後,但他最後也不會想到是趙溫柔親口把他告訴她的身世捅到了老爺子那裡。
但是大鬨一通的趙溫柔什麼也沒有得到。
她以為老爺子會對兒子做些什麼,或是在遺囑裡給她什麼,卻什麼也沒有。
而在父母那裡鬨的她也什麼都沒有,家裡所有人看她都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人,一個小醜。
她卻沒有來見趙溫舒和趙溫雅,她還是恨著姐妹二人。
“不管她來不來,該是她沒臉見我們才是。”趙溫舒說這話時,顯得有點兒涼薄。
“舒舒是恨屋及烏?”這句話其實沒有什麼必要。
“當然。”但她也知道妹妹會這麼回答。
可是她們撲到病床邊的時候,又仿佛倒著走回去,成了那個一生下來就死了母親的小孩和沒見過母親的小女孩。
趙通、趙承宗裝模作樣時是直接撲到床上去的,然後被護工推開,臨終的趙衛國承受不起隔著被褥的突然加重。
隻有兩個女孩子是直接撲到病床邊,生怕壓到哪裡。
不好看,也不優雅,這個姿勢是很狼狽的。
可為什麼她們美得驚人?
趙溫柔被母親拉著手在後邊,卻也不得不承認。
趙衛國的手是那麼消瘦,他在床上躺了快一年,曾經被姑娘們帶著走出家門去和附近的老頭們下棋、鍛煉,但是他又難以出門了。
去年八月,他們最後一次旅行,去三亞,回程時碰上漲潮的日子,約定好了來年去看錢江潮。
那時趙溫舒背著望海潮,三秋桂子、十裡荷花,一字一句口齒噙香,她刻意忘了多年前0231到底續了幾年。
如今正是潮湧的時候,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1。而規律的心電圖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歸零,如同潮水最後歸於平靜的滔滔江水。
於是子孫的嚎哭聲,就在病房裡似真似假地響起了。
那時候的一切都在記憶裡像是磨砂玻璃,朦朦朧朧的。
趙溫舒覺得她和姐姐像兩隻小獸,依偎在一起,但是和她上個世界和0231那種依偎不一樣,她們彼此都希望把對方保護在自己羽翼下,一個背後是風刀霜劍,一個背後是熊熊烈火,但是對著彼此的正麵毫無異樣。
葬禮上全部在披麻戴孝,而趙通和趙承宗一身西式的黑西裝。
姐妹倆身上戴著絹紗做的白花,精致小巧像工藝品,卻披麻戴孝,有一種死寂的美。
原以為這倆姑娘是瓷娃娃,卻有記者撞見她倆在天台,個子矮的那個抱著姐姐胳膊,“嚶嚶嗚嗚”地哭,還說:“姐姐,以後隻有我們相依為命了。”
記者也隻感慨,豪門恩怨是非多啊……
倒是還有幾分良心,沒給報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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