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蓮蓬自然是被打得不像樣子,據說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錢婆子的兒媳婦哭著找到小院的時候,據說人還晾在院子裡呢!
至於東西到底是怎麼丟的,老夫人那邊雖然不至於搜查丫鬟的房間抄家,但是院子裡人心惶惶,老夫人身邊的心腹大嬤嬤可是親口說了,就算不是蓮蓬的錯,那茶葉不見了都是誰的錯?值夜的丫鬟難道看不見茶房又沒有人?
這老東西在院裡指槐罵桑、陰陽怪氣了一通,氣得老夫人跟前得臉的大丫鬟都淚水漣漣,而老夫人看到心腹和心腹之間吵了起來,更是乾脆各打二十大板,但卻沒有把茶葉失竊這件事給揭過去。
想想也是當然,畢竟雪柳事後仔細一點:怕不是這府裡的禦茶全給老夫人攏到她的茶房裡了!
各種貢茶和上等的茶葉,就連本朝皇室禦用的團茶“龍鳳琅軒”都有三餅,其餘貢茶也是一罐子一罐子的,好東西全在這兒了,連隨便一個乾果盒裡都是滿滿當當的上好枸杞,各色普通乾果糖果更是用大肚子的瓷罐來裝,罐子裡頭還墊了錦緞包裹,光是這錦緞布包就和蓮蓬這樣得臉的丫鬟平日裡能得的賞錢差不多,更何況那些茶葉乾果了。
最打緊的就是那禦茶茶餅,有錢也不定能買得到,就這麼丟了,雪柳已經可以想象得到老夫人氣得牙癢癢。
……
錢婆子這一回家去,便是三五日都不曾回來。
這段時日裡,每頓的半碗稀粥或一兩米飯都擺在籃子裡放在院門口,是蓮蓬的親娘哭喪著臉送過來的,要不是怕餓死了人,她們恐怕根本不會給雪柳留一粒米,更是把爐子鎖在了廂房內,卻還不忘叮囑雪柳勤勉打掃。
雪柳這下更是樂得自在,她每日在屋裡修煉亦或是溜出去聽府裡的丫鬟婆子說閒話,每日裡沉浸於掌握原主記憶裡有關這個世界的玄學知識,每天就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宅女,在知識的海洋裡流連忘返。
至於院子,反正一段時間不打掃也沒什麼大事,障眼法之下除非前輩高人親至,否則看到的都隻是乾乾淨淨被打掃過的院落。
即使如此,好嘛,雪柳一占卜,報複力度還不夠!
他就知道他當不了什麼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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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來天,錢婆子才戴著一朵白花兒回到院子裡。
蓮蓬死了,畢竟她結結實實被打了四十個板子,沒當場被打死已經是杖責她的婆子力氣不夠大、揮得不夠用力了,多年前府裡還沒有小主子的時候,那會兒老夫人身邊可是有武婢的,一巴掌下去就能讓蓮蓬當場斃命。
況且她都被打成那樣了,回家也隻不過是走得體麵一點,有家人在稍微舒服一點而已。
因著是犯了錯被攆出去,死了之後也沒有什麼喪葬銀子,父母親人哭過一場就算完了,錢婆子回來也是愁眉苦臉的,看見雪柳更是沒好氣,若不是已經催眠了她,怕不是又要打罵雪柳。
雪柳也沒在意她的態度,反正這婆子就沒乾過好事,雖然最後害死原主的並不是錢婆子。
她之前雖然隻去了老夫人和大小姐的院子,但是之後,她每晚都會溜到府裡主子的書房那裡,這些普通的紙質書籍,花一積分買個複製器再填充紙漿墨水就可以複製上千本,雖然一秒隻能複製一本,一天隻去一個院子,剔除重複書籍後也囊括了這個世界的基礎知識,更有一些經史子集乃至科考的書籍,隻是前院那邊離得有些遠,為了保障睡眠,她至今還沒去過。
這些天,她很穩定地白天打坐、看書,夜晚溜出去聽八卦複刻書籍,規律地像是在上學,但是這些是原主夢寐以求了一輩子都沒有接觸到的。
怎麼會有一個本該錦衣玉食的姑娘幾百年都沒識字呢?
她不是不努力,她不是不知道讀書的好,但是糊塗鬼一輩子都糊塗,她見過那麼多書籍,聽過玄門弟子念誦功法,卻大字不識。
快穿者當然識字,但雪柳學得很認真很認真,像是開始的開始他在向導學校裡學習如何運用精神力、如何避開那些毒計時那樣認真,她要替原主看她本能看到的風景,學她本能學到的知識。
錢婆子的不甘與憤怒,抵不上一行字。
至於修煉,她其實更多的是在聯係符咒與理解那些知識——不管是哪個世界,天賦都能抹殺掉相當多的努力,這個世界雖然可以修煉,但是更接近於玄門、靈異,而非修真、神鬼,因此其實沒有多少可以修煉的,大家都是在掌握知識、借力與積蓄力量嘛。
當然,如果她想修煉……
世界意識說,你·不·想。
這樣強大的,處處覆蓋著因果報應的世界,其內的法則也是嚴謹的,或許會有疏漏,卻不會允許超過力量體係的力量降臨,好比說雪柳敢把精神力覆蓋整個侯府,無差彆的滅殺就會頃刻間降臨,頂多給時管局一點麵子不抹消靈魂而已。
當然,每個世界不同的體驗,也是一種有趣的經曆,在大多數任務者漫長的歲月裡,即使是限製,也能讓他們感覺自己此刻正在活著。
……
“遭瘟的小娼婦,你¥&……”錢婆子在院子裡例行破口大罵,聲音洪亮到院外清晰可聞。
一直等到她罵夠了,才提著裝飯碗的籃子離開了小院。
雪柳吃完飯洗好碗就戴上耳塞默默地在房間裡看書了,壓根就沒聽見,她這間屋子又隻有一間門沒有窗戶,連偷窺都沒法偷窺。
初冬的京城還不太冷,但是倒座房沒有什麼取暖的東西,即使雪柳來了之後,也和之前一樣冷徹。
她空間裡並不是沒有取暖的東西,大棉被拿出來了,手爐子揣在懷裡,熱水袋暖寶寶都齊備,就連炭火也不是尋常的黑炭,而是小姑娘見都沒見過的上好銀絲碳,皇家禦用,勳貴之家的上好物件在她這裡也隻是尋常物件。
她此刻卻沒有縮在被子裡,也沒有點燈做什麼,而是盤膝坐在床上,掐訣驅動陣法,鬼魅一般的聲音飄飄忽忽傳來:
“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