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後,也做著話本生意的書局掌櫃,忽然收到了一本新小說,曰《官場記》,講的是落魄秀才楊謀,屢試不第二十載,某一日上山采藥補貼家用時在山野裡救了一位降妖除魔後精疲力竭的仙人,將仙人扶回家中悉心照料,仙人離去之前便贈他氣運改命,因此高中舉人,運作後到某地做了縣丞,遇到的一係列奇聞軼事。
書中第一節講的是楊謀高中,第二節就是一樁惡意侵占房屋的案子。
卻說楊謀候補到烏有縣做縣丞,這烏有縣裡有五戶員外,還有若乾富戶,其中一家富戶家裡年年買賣婢女,尤其鐘愛街坊鄰居家的女兒,美其名曰與自家兒子一同長大,“吾兒甚喜,買來奴婢又何妨?”
可憐原本也是富足人家好兒女,隻因家有惡鄰不講理,落得個良家子成奴籍身,一生悲慘無所述。
楊謀恰好租住在同一條街上,得知此事後不由感歎:“好狠毒的一家人,商戶子如此低賤,竟害貧家無數,孰不知親眷為奴者不能科考,這是害怕街坊鄰居讀書科舉,要害旁人不得上進啊!”
楊謀於是以縣丞之身,下值後親自為街坊鄰居講述本朝律法,大聲誦讀,乃至街坊聞名,儘知法律。
不料幾日後那家人就來縣衙告楊謀所住小院的東家,言其不肯出售房屋,多有謾罵不當之言,楊謀於是將這一家人扣下,遣人請來小院主人吳員外,問詢往事。
原來吳員外昔時購置宅院時,周圍還有幾戶鄰居,那富戶根本就不是他家鄰居,吳員外本來購置宅院也是不打算賣掉,將來分家時分給兒孫亦或平日裡做個進項都不錯,誰知沒幾年那富戶就買下了小院兩邊的房屋,硬生生把宅院夾在了中間。
“大人啊,要說他沒有搶奪心,緣何偏生要買隔壁院?買了東邊院,又買西邊院,到最後說我不賣他。偏生小院價千金,他買了鄰屋嫌價貴,生生對砍五百兩——”
“有趣,有趣!”書局掌櫃看得心癢癢,雖說這裡頭的故事看著頗有既視感,但是這話本寫得有意思,後麵楊謀暫緩判案,在小院裡發現了牆外噠梯攀爬的痕跡,最終斷定了那富戶謀財害命,還買賣街坊鄰居的兒女,最終牆倒眾人推,到第三節開始時,他們家已經在賣鋪子了。
隻可惜這話本隻寫了前三章,寫完了第三章小女俠與農家女後,還留了個勾子懸而未決。
掌櫃的便付給孟良50兩銀子,跟他討要後續的章節。
孟良便問他:“敢問掌櫃,xx書局在彆地可有分號?”
這自然是沒有的。
又問他:“敢問掌櫃,話本價值幾何?”
最後同掌櫃的掰扯一番,掌櫃不肯分薄更多利潤,孟良要離開此地不能千裡送稿,兩人假模假樣約定明日午時在城東的福來酒樓相見,心裡不約而同準備鴿了對方。
原來,這就是孟良所有報複中的最後一環,他調查了燕子巷的情況,知道小院兩邊的宅院都是那酒樓家裡在十年中買入,判斷曾與院內住戶有過攀牆對罵的情況,便把酒樓的不懷好意寫成了蓄謀已久,在寫來謀生的話本子也就是小說裡編纂成了一個跌宕起伏的案子。
當然,他之前雖然伏案寫作,但也不隻利用筆墨來攻擊對方。
事發第二天,他就遞了拜帖,拜訪了城中秀才、舉人與小院的主家陳員外,給他們講了一番這燕子巷的情況,那酒樓人家買賣街坊兒女、橫行霸道,儼然毫無禮教,粗魯跋扈,把周邊弄得烏煙瘴氣一團糟。
之後,打聽到酒樓裡的招牌菜分彆是軟燒羊排、紅煨羊肉等幾道菜肴後,孟良與孔知文回憶舊時家中一些秘方食譜,揀出能與他家相爭的幾道,賣給另一家不和已久的酒樓,換得百兩雪花銀。
而《官場記》的前三章,花了四天時間寫就,孟良除了拜訪讀書人家,其餘家中事務交給孔知文,他一心伏案寫作,成就這若乾文稿,埋下最後一步算計。
當然,這是明麵上孟家人的儘力為之。
[我心眼小,我都要報複,誰讓我是反派呢?]快穿者怎麼能忍氣吞聲當炮灰,私下裡就花了一些積分,測燕子巷居住的這些小孩有無靈根。
俗話說得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雖然燕子巷裡的這些小孩大多沒有靈根,僅有少數幾個三靈根四靈根,還有那小霸王是五靈根,不過孟良心眼小,買了多人份套餐齊齊斷了他們的仙緣,更是在小霸王身上留下了反噬符,往後但凡心有惡念,大到殺人作亂,小到偷竊財物、買賣婦女,必定遭受厄運,無論天打五雷劈還是身上幻痛,千百種反噬方法,人人挑選。
如此一來,就算有修真者發現這事,也不會細查,畢竟一張反噬符而已,要不是心裡有了惡念,那反噬符能起效嗎?
隻有邪修才會共情壞人,其他人無論如何道貌岸然,多少還是要臉的,也不能把反噬符說成什麼不好的符咒。
當然,不論如何報複,孟家並沒有打算久留,進行了反擊後,第十天早上他們一家趕著驢車,將鑰匙交還給了官牙人,就離開了潯陽府。
他們離去似乎和來時沒有差彆,旅途中的小小插曲似乎隻是拂過心頭的毛茸茸小煩惱,忽地一下就飛走了,不留什麼痕跡。
隻有潯陽府城裡被攪動的些許波瀾,記下了燕子巷的某家又招惹了一位讀書人,結下了惡緣。
“華兒,蓁蓁,你們要記住,父親母親、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他們雖然已經不在了,但他們都是愛著你們的,過去在家裡麵,大家都很愛你們,隻是天災人禍,遭逢不幸……但是小叔和舅舅在,我們以後不會有嬸子和妗子,也不會有新的弟弟妹妹,你們是家裡唯二的小孩,是家裡的明珠……”孟良在路上也一直這樣告訴兩個孩子,自從遭到巷子裡孩童的惡意後,他們倆口子就一直害怕給孩子留下陰影。
偶爾,他們也在路上背誦三百千,兩個小女孩讀書認字,清脆的聲音傳出去很遠:“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