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二到五層的實驗室,頗有種不得見人的的感覺。
同伴發出小聲的驚呼:“確實很嚴密!……也像個囚籠,難怪我們抓住的那個研究員會溜出來。”
但是他們還是有些警惕的,畢竟就算研究員們經常溜出來,一路上卻沒有太多人,哪怕便利店老板的樣子十分熟稔,哪怕那位研究員提了一大袋子給人帶的東西,他說話的時候有些停頓,偶爾還補充一樣小物件,顯然是在整合回顧多個單子,保安雖然會網開一麵,但是領導上了鎖的文件櫃裡有研究員交上來的檢討,他們可以熬夜或是中途溜回宿舍,但是跑出來被逮到肯定會被罰。
保安和工作人員比他們級彆低,但是還有公務員和領導,在編人員能管住他們。
……保安的守則上,其實寫著要抓住忽然出現的白大褂,隻不過研究員的褲兜裡還有一包園區便利店不會賣的劣質煙,勁大但粗糙,那是體力勞動者經常抽的煙,缺了兩三根,大概是拿來行賄。
隻不過,奚雲甫早就被彈幕折磨得和白清一模一樣患上了疑心病,畢竟過去十幾年沒察覺出異樣的世界竟然是被精心打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籠子,就算來到異世界,哪怕災禍被帶孩子的某人吸引走了大半,他還是擔心這裡會是一個陷阱,一個全軍覆沒的陷阱。
原劇情裡,他最後隻聽到對講機那頭的“快跑!”“有埋伏!”就沒了聲,這一次還親耳聽到,另一處已經被布置成了龍潭虎穴。
就算研究員們日常也要在這裡研究生活,可是另一處陷阱,是從昨日信號斷掉開始就布置的。
無論遇見研究員正常工作,還是發現空無一人,奚雲甫都會疑心暗鬼。
從反複夢到白清死亡的那一天起,尚還抱有憐憫的他,似乎就和夢裡一樣,徹底死去了,“彆害怕,我隻是大夢一場”“我們沒有時間了,不可能再有下一次機會了”“你要活著”,遺言不刻薄諷刺,虛弱得像是掌心一片羽毛,鴿子飛走了,也讓他一度害怕做夢。
可是研究員們記錄,修剪枝葉、塑形設計,似乎隻是把灌木叢打造成漂亮的形狀,他們要除去白前輩,就像剪掉一枝出頭的枝杈,上頭的嫩綠樹葉已經伸展,原本新綠的樹枝變成成熟的褐色,剪下來的手感不像是拿著園藝剪修去飽含汁水的、草莖一樣的脆生柔軟,而是硬邦邦的木頭,連金屬的剪子都會稍稍留下痕跡,乃至卷刃變鈍。
尚未伸直腰肢的嫩枝就彎著身軀,藏在樹叢裡頭,還沒探出頭來。
於是,奚雲甫和同伴殺掉了遇上的、說起殺人還隱隱興奮的研究員,脖子割開後很像掰斷一種汁水豐沛的野草,乳白色的汁液溢出變成渾圓的水滴,抹去之後還能再擠出來,嘗一口又苦又澀,於是呸呸呸吐掉,再掰下一截又是兩個斷麵同樣的湧出。
路上他們見的血不多,大多是自己人的血,比拍戲用的假血漿真實多了,暗紅的血袋是一個方子,鮮紅的是另一個配方,半凝固的、已經乾涸的又各有各的方法,隻是平日裡劃破指尖的一滴血,哪裡比得上真實戰鬥力同伴被無人機的螺旋槳刮去半塊肉。
殺人也是一樣,他們想吐,可是不能吐在這裡,也不能耽誤時間。
研究員並不是都壞,也有實驗室裡一點人體實驗的記錄都不沾,壞人會逼著好人同流合汙,除非好人比他們更強,強到躲過一切陰謀算計,這樣的在這邊也有,而且這樣的能人還勤奮,一心紮進實驗室就不出來,奚雲甫聽到有人在茶水間八卦,吐槽某某某把實驗室當宿舍,困了倒地就睡,偏偏上頭還專門給他加了間休息室,派了專門的實習生來打下手、送飯!
隻不過勤勞的人有好有壞,癡迷實驗也有些人是為了成果不惜一切代價,瘋魔一樣。
那些想往上走的實習生、理念相合或不合的實習生、習慣不同的實習生……就摩擦出來了不同的故事八卦。
因為已經到了半晚上,不少人都已經回宿舍了,這邊留了大約有一半人,之前溜出去那個研究員,也對上了號,這個人準備再加班一會,還給加班的、休息的帶了不少東西,隻不過外麵花花世界迷人眼,有人嘀咕這個人恐怕透氣忘了時間,等回來剛好大部分人都在宿舍好吃夜宵!
實驗室這裡,比起他們之前一路殺過來的關卡,真的仿佛一片淨土。
嗯,前提是不被發現,畢竟這些研究員也不是吃素的,一個個的鬼知道聽了一嘴的性情真不真、扛著人上解剖台的又有幾分莽撞實力與精準刀法。
過了研究員工作的這四層樓,奚雲甫跟掉進米缸的小老鼠一樣,雖然避著人走,但是邊看邊記,用掉了一整個迷你相機的膠卷,這是拍諜戰片專用的東西,剛好能塞進衣服內袋裡,最裡頭的衣服浸透了汗漬鹽花,但是大衣的內襯是可以反穿的防水麵料,內袋上還有一個和外麵口袋一模一樣精致不硌人的小拉鏈,裝了三五個小相機,上麵用掉半個,實驗室用掉一整個。
但是走到地下五層,似乎就已經走到了頭,一架電梯裡頭看得一清二楚,隻有往上,沒有其他樓層,奚雲甫心裡的不安感和奇異的吸引卻越來越明顯,似乎來自腳底下,又似乎有根線連在地上,讓他腳下輕飄飄。
對講機裡傳來爆破的聲音,煙花一樣絢爛,白清聽他講了這一路上的苦惱,隻提了一部電視劇的名字,奚雲甫就反應過來。
一不小心,竟然陷入了慣性思維!
奚雲甫連忙帶著身邊的人,往回從地下二層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