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踏入那間古舊書店時,黴味混著檀香撲麵而來。泛黃的書架間蜿蜒著蛛網,仿佛時光在這裡凝固了半個世紀。店主是個麵容枯槁的老嫗,渾濁的眼球盯著我手中的筆記本:"後生仔,在找靈感?"
她顫巍巍地從暗格裡取出一本皮質筆記本。封麵燙金的藤蔓花紋間,嵌著一顆渾濁的琥珀,裡麵封存著半截乾枯的手指。"這是民國女作家蘇婉的手稿本,"老嫗沙啞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陶甕,"她寫的故事,都會在現實中上演。"
翻開筆記本,第一頁的字跡娟秀卻透著詭異:"當文字有了生命,寫作者就成了祭品。"空白的紙頁突然滲出暗紅墨痕,在我眼前拚湊出一行字:「你想寫怎樣的死亡?」
當夜,我鬼使神差地開始用這本筆記寫作。筆尖劃過紙麵時,發出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聲響。我構思了一個密室謀殺案,受害者被捆在書桌前,喉嚨插著鋼筆,鮮血浸透稿紙。第二天清晨,新聞頭條赫然報道了相同手法的命案,連現場細節都與我筆下的描寫分毫不差。
更恐怖的是,每當我寫下新故事,筆記本上就會浮現蘇婉的批注。她用朱砂紅筆在文字間遊走,字裡行間透著陰冷:"這裡還不夠血腥死亡過程要再延長三分鐘"。而那些被她圈出修改的部分,總會在現實中以更殘忍的方式呈現。
我試圖停止寫作,卻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合上筆記本。每當夜幕降臨,紙張就會自動翻頁,空白處滲出黑色墨跡,組成新的恐怖故事。更可怕的是,我在鏡子裡發現自己的瞳孔逐漸變成豎線狀,就像筆記本封麵上琥珀裡的手指指甲。
一天深夜,我被窸窸窣的聲響驚醒。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隻見筆記本懸浮在空中,無數細小的黑影從紙頁間爬出。那些黑影聚合成人形,是一個個麵色慘白的寫作者,他們的手腕都刻著相同的藤蔓紋身,與筆記本封麵的花紋如出一轍。
為首的女人穿著民國旗袍,脖頸處纏繞著稿紙編成的絞索。她空洞的眼窩裡伸出墨色觸手,將我拖進筆記本的世界。我墜入一片血紅色的空間,四周懸浮著數以萬計的稿紙,每張上麵都記錄著不同的死亡場景。
"歡迎來到字棺。"蘇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她的身體由無數文字拚湊而成,"每個用這本筆記寫作的人,最終都會成為故事的一部分。"她抬手一揮,我看到牆上掛著的"人皮書頁",那些扭曲的麵容裡,竟有我大學時的寫作老師、曾經的編輯,還有......我的前女友。
我在字棺中看到了更可怕的真相:蘇婉並非自然死亡,而是被狂熱的讀者分屍。那些人將她的血肉混進墨汁,骨骼磨成紙漿,最終製成了這本承載著詛咒的筆記本。而她的靈魂被困其中,不斷尋找新的寫作者,延續著這場永無止境的死亡創作。
"為什麼是我?"我顫抖著質問。蘇婉的臉在文字間扭曲變形:"因為你渴望成名的欲望,比任何人都濃烈。"她的觸手纏住我的腳踝,"現在,該輪到你為新故事貢獻素材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摸到口袋裡母親寄來的護身符。那是用朱砂寫著平安符的黃紙,此刻竟發出耀眼的金光。光芒所到之處,文字組成的怪物紛紛崩解。蘇婉發出淒厲的尖叫:"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字棺永遠需要新鮮的故事!"
我拚命撕扯周圍的稿紙,在混亂中發現了蘇婉真正的遺稿。那是她被囚禁前寫下的絕筆,字裡行間充滿對自由的渴望:"如果有人看到這些文字,請將筆記本焚毀,讓所有靈魂得到解脫。"
當我帶著遺稿衝出字棺,現實世界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我在深夜將筆記本投入熔爐,看著火焰吞噬那些帶著詛咒的文字。但在火苗躍動間,我仿佛又看到蘇婉的臉,她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寫過一個字。但每個雨夜,我仍能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而在城市的某個角落,那家古舊書店依然存在,老嫗繼續向尋找靈感的人,展示著那本永遠寫不完的恐怖筆記。
那場大火熄滅後的第七個雨夜,窗欞被暴雨敲出詭異的節奏。我蜷縮在搖椅上,望著壁爐裡跳躍的火星,試圖驅散心底的寒意。忽然,一聲清脆的“啪嗒”——有什麼東西從煙囪墜落,在灰燼中濺起細小的火星。
撥開餘燼,我摸到一團濕潤的紙團。展開的刹那,熟悉的燙金藤蔓花紋刺入眼簾,未完全燒毀的殘頁上,暗紅字跡如活物般扭動:「你以為燒了軀殼,就能封印靈魂?」墨跡迅速蔓延,在客廳牆麵勾勒出巨大的筆記本輪廓,無數細小的文字從裂縫中鑽出,拚湊成蘇婉扭曲的臉。
“遊戲重新開始了。”她的聲音混著墨水滴落的聲響,“這次,換你成為字棺的鑰匙。”我的腳踝突然被無形的力量拽住,整個人被拖向牆麵。在消失的瞬間,我瞥見鏡子裡自己的皮膚下,藤蔓紋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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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時,我置身於一座漂浮的圖書館。書架由人骨搭建,每一格都塞滿用活人皮膚裝訂的書籍。空氣中漂浮著發光的墨滴,湊近細看,竟是寫作者們絕望的麵孔。蘇婉身著血紅色旗袍,站在中央的祭壇上,她手中握著的,是用我的肋骨磨成的鋼筆。
“歡迎來到新的字棺。”她將鋼筆刺入我的胸口,“現在,你既是作者,也是故事本身。”劇痛中,我看到圖書館的穹頂映出人間景象:城市裡接連出現離奇命案,受害者無一例外握著刻有藤蔓花紋的鋼筆,他們的血液在地麵流淌,彙聚成巨大的文字——正是我曾經寫下卻未能發表的恐怖故事。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那些沉迷於這些恐怖故事的讀者,眼中逐漸泛起墨色的光芒。他們開始模仿故事中的情節,用殘忍的手段製造新的命案,而每一場死亡,都為字棺注入新的能量。蘇婉癲狂地笑著:“看到了嗎?恐懼會傳染,文字就是最好的病毒。”
在無儘的折磨中,我偶然發現圖書館角落的暗室。那裡堆積著曆代寫作者的殘骸,其中一具白骨手中緊攥著半張泛黃的紙。借著墨滴的微光,我辨認出上麵的字跡——是母親的筆跡:「吾兒勿怕,萬物相生相克,墨咒的弱點,藏在最初的源頭。」
記憶如閃電劃過。我突然想起古舊書店裡那股奇怪的檀香,那味道與母親為我縫製的平安符如出一轍。原來母親早就知曉字棺的存在,她一直在暗中保護我。顫抖著拆開衣領,貼身佩戴的平安符正在發燙,朱砂繪製的符咒滲出金色光芒。
我高舉平安符衝向祭壇,光芒所到之處,人骨書架紛紛崩塌,墨滴化作飛灰。蘇婉發出刺耳的尖叫,她由文字組成的身體開始崩解:“你毀不掉字棺!隻要世上還有人渴望獵奇,還有人沉迷恐怖,詛咒就永遠不會消失!”
當最後一道光芒照亮圖書館,我回到了現實世界。但一切都已改變:城市被陰雲籠罩,街道上隨處可見捧著恐怖書籍的人,他們空洞的眼神與字棺裡的墨滴如出一轍。手機新聞不斷彈出新的命案報道,而評論區裡,無數人在催促“更新後續”“想看更刺激的死法”。
我知道,蘇婉說的沒錯。字棺從未真正消失,它隻是換了個形態,寄生在人們的欲望裡。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母親留下的符咒,在每個深夜遊走於城市,尋找那些被墨咒侵蝕的靈魂。而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那家古舊書店的櫥窗裡,老嫗依舊對著行人微笑,手中捧著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封麵的藤蔓花紋泛著詭異的紅光......
我攥著發燙的平安符,指尖的皮膚被朱砂灼得生疼。城市的霓虹燈在墨色雲層下扭曲成詭異的符咒,街邊書店的電子屏循環播放著「都市怪談暢銷榜」,封麵無一例外印著纏繞的藤蔓花紋。當我經過一家24小時便利店,冰櫃倒影裡閃過蘇婉的臉——她就站在我身後,嘴角裂到耳根,手中鋼筆正對著我的後心。
平安符驟然迸發強光,將虛影震碎成漫天墨點。但墨點落地後竟化作人形,十餘個穿旗袍的女人舉著滴血的鋼筆圍攏過來。最前方的女人脖頸處纏著泛黃的稿紙,紙上密密麻麻寫著「未完待續」。她們齊聲開口時,聲音裡混著無數讀者的留言:「更新!更新!」
混戰中,我的袖口被撕開,藤蔓紋身暴露在空氣中。這些紋路突然活過來,纏住平安符試圖將其熄滅。千鈞一發之際,便利店貨架上的香薰蠟燭突然傾倒,檀木香氣與朱砂氣息交融,竟形成金色結界。墨色女人們發出玻璃碎裂般的慘叫,化作黑色水漬滲入地磚。
地麵突然震動,便利店的雜誌架轟然倒塌。散落的《驚悚月刊》封麵上,我的照片被印成「新晉恐怖天王」,而文章內容全是我在字棺中被迫創作的血腥故事。更詭異的是,雜誌內頁的廣告欄裡,那家古舊書店的地址正在發光,老嫗渾濁的眼球從鉛字裡凸出來。
我順著地址找去,卻發現街道儘頭佇立著現代化的「墨淵文化傳媒大廈」。玻璃幕牆上流動的全息廣告裡,年輕作家們戴著藤蔓紋樣的戒指,對著鏡頭展示新完成的「爆款恐怖小說」。保安攔住我時,我瞥見他胸前的工牌——入職日期正是我燒毀筆記本的那天。
深夜潛入大廈,頂層的會議室裡,全息投影正在複盤當月數據:「讀者驚悚閾值提升17,建議增加活體獻祭場景描寫」「下季度主推校園霸淩主題,需突出指甲刮黑板的感官刺激」。圓桌中央,那本本該燒毀的筆記本正在緩緩轉動,封麵上的琥珀變成了顯示屏,播放著城市裡實時發生的凶案直播。
"你終於來了。"旋轉椅突然轉向,年輕的ceo摘下金絲眼鏡,鏡片後的豎瞳與蘇婉如出一轍,"時代變了,字棺不需要實體,它活在每個追逐流量的欲望裡。"他抬手召喚,牆上的電子屏切換成密密麻麻的讀者畫像,每個人頭頂都懸浮著跳動的數字——那是他們對恐怖內容的成癮指數。
我正要掏出平安符,卻發現符咒上的朱砂正在褪色。ceo笑著打開保險櫃,裡麵陳列著成排的「靈感催化劑」: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手稿殘頁、沾著血跡的老式鋼筆,還有母親年輕時的照片——她的手腕上,赫然也有藤蔓紋身。
"你以為她是在保護你?"ceo舉起母親的照片,"她可是初代容器,當年就是她把蘇婉推進了字棺。"照片突然滲出黑色墨跡,母親的笑容扭曲成蘇婉的模樣,"現在,該你償還家族的債了。"
整層樓開始變形,辦公桌化作巨大的打字機,顯示屏變成吞噬光線的黑洞。我被吸進黑暗前,將平安符按在胸口。藤蔓紋身突然瘋狂生長,卻在觸及符咒的瞬間轉為金色。記憶如潮水湧來——母親臨終前的錄像突然在腦海播放,她咳著血說:"找到蘇婉真正的遺作...那是對抗欲望的...最後火種..."
黑暗中,我摸到了一本真正的手稿。紙張帶著溫暖的餘溫,扉頁上是蘇婉清秀的筆跡:「獻給所有在黑暗中依然相信光明的寫作者」。當我翻開第一頁,金色的文字噴湧而出,照亮了整個字棺新形態。那些沉迷於恐怖的讀者頭頂,成癮指數開始變成閃爍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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