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鏡的年輕人叫林墨,是家廣告公司的文案。他買那枚印章,本是想當個壓紙的玩意兒——租來的出租屋裡總刮穿堂風,打印好的策劃案總被吹得七零八落。
回到家時已是深夜,他把印章隨手擱在書桌一角,就撲到床上昏睡過去。淩晨三點,他被凍醒了。窗戶明明關得嚴實,卻有股陰冷的風順著脖頸往裡鑽,像是有人對著他後頸吹氣。
他迷迷糊糊摸向台燈,指尖剛碰到開關,就聽見“哢嗒”一聲輕響。不是開關的聲音,是木頭被敲擊的動靜,從書桌方向傳來的。
“誰?”林墨猛地坐起身,台燈“滋啦”一聲亮起,慘白的光打在書桌上。印章還在原地,可旁邊多了張泛黃的紙,紙上用朱砂畫著歪歪扭扭的符號,像極了印章上的“鎮”字。
他明明記得桌上沒有這張紙。
林墨壯著膽子走過去,指尖剛要碰到那張紙,印章突然“咕嚕”滾了半圈,印麵朝上。燈光下,玉質裡的暗紅紋路像是活了過來,順著表麵的溝壑緩緩流動。他這才發現,印章邊緣沾著的紅痕比白天更濃了,湊近聞,那股鐵鏽味裡竟混了點墨香。
“邪門。”他嘟囔著把紙揉成團扔進垃圾桶,轉身想去衛生間洗把臉。剛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紙張摩擦的聲音。回頭一看,那團紙竟自己從垃圾桶裡滾了出來,攤平在地上,上麵的朱砂符號紅得刺眼。
他頭皮一麻,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壯著膽子戳了戳那團紙。紙是普通的草紙,一戳就破,可破口處竟滲出暗紅色的液珠,滴在地板上,像極了血。
這晚林墨再沒敢合眼。他坐在床上盯著書桌,眼睜睜看著那枚印章在月光下慢慢轉著圈,印麵始終對著他的方向,像是在打量。天快亮時,他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夢裡全是扭曲的“鎮”字,一個個從紙上跳下來,像蟲子似的往他皮膚裡鑽。
第二天上班,他發現自己的指甲縫裡多了些暗紅的渣子,怎麼摳都摳不乾淨。開會時,總監在白板上寫方案,筆尖劃過的地方突然滲出紅痕,慢慢暈染成一個模糊的“鎮”字。林墨嚇得差點把筆摔在地上,可抬頭看時,白板上乾乾淨淨,隻有總監疑惑的眼神:“小林,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他沒敢說昨晚的事。下班時路過打印店,他鬼使神差地把印章塞進包裡,想找個懂行的看看。打印店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姓王,平時總愛擺弄些舊物件。
王老板接過印章,剛看了兩眼就猛地扔回桌上,臉色煞白:“這東西你哪來的?”
“潘家園買的,怎麼了?”林墨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
“這是‘替印’!”王老板壓低聲音,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早年間邪門的玩意兒,說是能鎮住不乾淨的東西,可實際上是用活人精血養著的,每換一個主人,前一個就會被它‘鎮’住——也就是替它擋災,最後多半活不成。”
林墨心裡一沉:“您是說……這印章會害死人?”
“不止害人,”王老板往門口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它會把前主人的魂魄困在裡麵,你沒發現這玉質越來越暗嗎?那是魂魄聚得多了,把玉的靈氣都吸光了。你看這印麵的‘鎮’字,其實是個囚籠,困住的魂魄越多,它的戾氣就越重。”
林墨想起老周的遭遇,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抓起印章就想扔,王老板卻按住他的手:“彆扔!這種東西認主,你扔了它還會自己回來,到時候隻會更凶。你要是信我,今晚子時把它泡在黑狗血裡,再用桃木枝蘸著墨汁在上麵畫三道符,或許能暫時壓製住。”
他趕緊問哪裡能弄到黑狗血和桃木枝。王老板說城郊有戶養羊的人家也養了條黑狗,桃木枝他店裡就有。林墨謝過王老板,揣著印章就往城郊趕。
天黑透時,他終於買到了黑狗血,裝在一個玻璃罐裡,腥氣撲鼻。回到出租屋,他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在桌上擺好狗血、桃木枝和一瓶墨汁,盯著牆上的掛鐘等子時。
十一點五十九分,他深吸一口氣,把印章放進玻璃罐裡。狗血剛沒過印章,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原本暗紅的印麵突然變得漆黑,像是被墨汁染過。
“快畫符!”他想起王老板的話,抓起桃木枝蘸了墨汁,剛要往印章上畫,窗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從樓上跳了下去。
他手一抖,墨汁滴在狗血裡,瞬間暈開一片黑。緊接著,屋裡的燈滅了,隻有手機屏幕還亮著,照出玻璃罐裡的景象——狗血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印章在裡麵上下浮動,印麵的“鎮”字透出紅光,像隻睜著的眼睛。
“救……救命……”
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響起,像是從印章裡傳出來的。林墨嚇得差點把手機扔了,壯著膽子湊近玻璃罐,那聲音又響了:“幫我……把它砸了……”
是個老頭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林墨想起潘家園的攤主,又想起王老板的話,心臟“咚咚”直跳。他抓起桌上的錘子,剛要砸下去,玻璃罐突然自己炸開,黑狗血濺了他一臉,腥臭的液體順著臉頰流進嘴裡,竟帶著股鐵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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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印章掉在地上,印麵朝上,“鎮”字的筆畫裡滲出鮮紅的液體,在地板上彙成一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著對襟褂子的老頭,正佝僂著背,伸出枯瘦的手抓向他的腳踝。
“它要換主人了……”老頭的聲音像是貼著地麵傳來的,“你逃不掉的……”
林墨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往門口跑,可腳踝突然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他低頭一看,地板上的紅痕順著他的褲腿往上爬,在小腿上凝成一個“鎮”字,燙得像是火燒。
他摔倒在地,眼睜睜看著那枚印章自己滾到他麵前,印麵慢慢抬起,對著他的臉。恍惚間,他看到印麵上的“鎮”字裡擠滿了人臉,有老有少,一個個都在哭嚎,而最中間那張臉,赫然是他自己!
第二天一早,王老板路過林墨的出租屋,發現門沒鎖。屋裡空蕩蕩的,隻有地板上的黑狗血已經乾涸,變成了暗紅色。書桌上放著枚印章,玉質暗沉,印麵的“鎮”字裡多了張戴眼鏡的年輕麵孔,在玉質裡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