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瞎子那一夥人,如今隻剩下了王徽音和有點娘裡娘氣的溫伯謙。
溫伯謙倒是很守規矩,在洪水退去後,幾乎從沒有來過前院,不知道一天在後麵鼓搗點什麼。
歸藏樓掛牌匾那日,隻是個很普通的一天,我甚至都沒特意去看黃曆。
青石板路剛被晨露打濕,‘歸藏樓’的烏木牌匾就悄沒聲掛了起來。
沒鞭炮,沒宴席,隻有兩盆半死不活的黑色海棠蹲在門邊,葉片蔫得能擰出苦水——
這還是我頭天晚上才從青龍山挖來的,根上還粘著泥。
街對麵古玩店的姚掌櫃站在門口,手裡端著碗豆漿,脖子伸得老長朝我喊道:“符姑娘,這就開張啦?怎麼不請個舞獅隊熱鬨熱鬨?”
我聞聲回過頭,笑著回道:“姚掌櫃早!
清靜點好,我這也不是做生意,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
“也是,也是。”
姚掌櫃嘬了口豆漿,嗓門亮堂,“不過符姑娘啊,你這‘歸藏樓’名頭怪唬人的,你這…到底要乾啥營生啊?”
“原來聚仙樓能做的,歸藏一樣。”我答得輕描淡寫。
“哦…這樣啊!那天梯巷彆家,怕是要沒人咯!”
斜對門陰陽先生鋪的李瘸子拄著拐溜達過來,嗓門嘎嘎響,像隻老烏鴉。
“聚仙樓的風水可不老好,除了王瞎子以外,上麵還死過兩任卦師呢!”
他擠眉弄眼,陰陽怪氣,可能這些年給人看墳地看的,看見活人不會說人話了。
周圍幾個早起的街坊有的偷笑,有的在背後偷偷瞪他。
霽月聽後不自覺的擰眉,我新給她買的紅裙在陽光下尤為亮眼,上次毀了她的裙子,事後她找我賠了她十來條新裙子…
她上前一步,“老李頭,大早晨你沒刷牙就出來了?!”
我眼皮都沒撩一下,彎腰拎起腳邊的銅盆清水,‘嘩啦’一聲潑在門口石階上。
水珠四濺,陽光下竟折射出細碎虹彩。
青石板縫裡積年的汙垢被衝得乾乾淨淨,一股雨後山林般的清冽氣息無聲蕩開。
笑聲戛然而止。
“喲,掛新牌啦!”
同為黑堂的路五娘正巧路過,從塑料袋裡抓了把紅棗塞進我手中,“甭理那老棺材瓤子!
姑娘是有本事的人,五娘我啊,看好你!
開張大吉,祝你和三爺早生…呃,生意興隆!”
她掃了眼我身旁並沒見梵迦也的身影,硬生生把‘貴子’咽了回去。
“多謝五娘。”
我笑著接過,紅棗紅豔豔的,襯得手指愈發素白。
“不過丫頭啊…”
路五娘壓低聲音,湊近了點,“這麼大個宅子…咋就你一個光杆司令?沒請夥計?沒招些有根骨的徒弟?”
她目光快速掃過我身後。
我聲音不高,卻能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朵裡,“怎麼可能是我一個人呢,我精力再足,每日也處理不了那麼多事。
有誌同道合的人想要加入,我和霽月自然是誠心誠意歡迎。
不過…我隻想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