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迦也的瞳孔驟然收縮,臉色瞬間褪儘最後一絲血色,變得比我還要蒼白。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所有的解釋,所有的苦衷,在我那雙燃燒著火焰,寫滿了被傷害的眼睛麵前,似乎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你走吧…和你在一起…我真的累了。”
最後一聲,耗儘了我所有的力氣。
我彆過臉,不再看他。隻留下一個倔強的側影和忍不住劇烈顫抖的肩膀。
我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強撐的堡壘就會徹底崩塌。
空氣凝固了。
歸藏樓內古老的梁柱和磚石,仿佛都在無聲地歎息,承受著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梵迦也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遺忘在時光裡的玄色石雕。
他看著我蜷縮在陰影裡,用儘畢生全力去將他推開的身影。
看著我微微顫抖的肩膀。
看著我頸側因為激動而繃起的青筋。
所有的辯解,所有的挽留,所有的深情,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不合時宜。
如此徒勞。
那雙平靜之下的眼眸,是深不見底的絕望和疲憊。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最後一眼。
那眼神,沉得像墜了星辰的深淵,裡麵包含了太多太多複雜到無法言喻的東西,最終都化為一片沉寂的墨色。
然後,他什麼也沒說。
決然地轉身。
我透過窗上玻璃,看到身後那抹玄色的身影,在轉身的刹那劃出一道沉重而壓抑的弧線。
腳步聲再次響起,踏在古老的木梯上。
‘嗒…嗒…嗒…’
比來時更沉,更緩。
每一步都帶著一種萬念俱灰的沉重。
那聲音由近及遠,一下,一下,敲打在我早已不堪重負的心弦上。
也敲打在歸藏樓沉寂千年的骨骼裡。
終於,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梯的儘頭。
緊接著,是沉重木門被輕輕合攏的聲響。
‘哢噠’一聲。
如同最後的喪鐘,宣告著某種連接的徹底斷裂。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下來。
當那扇隔絕內外的木門,發出輕響的瞬間,我挺得筆直的脊梁,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坍塌。
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再也支撐不住那副故作堅硬的外殼。
我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到門口關上房門,隨後整個人靠著木門,無聲地滑落下去,跌坐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我顧不上身下冰涼的觸感和可能存在的尖銳瓷片,隻是本能地蜷縮起身體。
雙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膝蓋,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肩膀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幅度越來越大,帶動著整個瘦削的身體都在篩糠般抖動。
我以為我會嚎啕大哭一場。
可是我好像沒有眼淚了。
那些痛苦、絕望和巨大的不舍,濃烈得幾乎要凝成實質,在這空曠冰冷的房內彌漫開來。
那男人,我還沒愛夠。
可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我們像了解自己一般了解彼此,我清楚的知道該說什麼會讓他放手。
他總是怕我會過得不好。
隻要讓他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我不幸福,縱使他在舍不得也一定會成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