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音攥著我的手緊了緊,她邊走邊踢路邊的石子,小聲道:“姑娘不難過嗎?如果我是你,我會很難過的。”
“難過?為什麼?”
“那個女人是你的姐姐,既然是親人,她怎會如此待你?”
“她…
我們雖然是親人,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有的時候疏遠的親人,還不如朋友。”
“那…三爺呢?
他今天幫著你的姐姐,你真的不會難過嗎?”
“他有他的想法和立場,不存在幫誰與不幫誰。
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於公於私他都是我的恩人。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對待恩人,縱使有天不能再繼續承他的恩,也不要心生怨恨。”
“可愛過…又怎麼會不恨呢?”
我們穿過古老的街巷,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回去的後半段路,我們倆都很沉默。
我無法想象十三歲的少女,是怎樣說出那麼有深度的話來?
也許她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愛,但我想她已經曆過‘愛恨’。
王徽音將身上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隻露出緊抿的唇線,透著一絲刀鋒般的冷硬。
歸藏樓那熟悉的飛簷鬥拱,終於在長街儘頭顯露出來。
古樸的樓閣沐浴在深夜的月光中,像一頭沉默蟄伏的巨獸。
然而,當我們的腳步停在那扇厚重的紅色大門前時,我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僵住了。
王徽音提醒道:“姑娘,有人。”
我看向門前青石階上,立著的那道身影。
月光灑在對方身上,勾勒出那人高挑勁瘦的輪廓。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緊身衣,勾勒出她完美曲線,帶著野性與力量的美感。
一頭火焰般的紅發,短得囂張,在晚風中肆意飛揚,如同燃燒的旗幟。
她背對著長街,微微仰著頭,似乎在打量著歸藏樓的匾額。
聽到腳步聲,那人緩緩轉過身。
一張英氣逼人,帶著幾分不羈野性的臉龐,清晰的映入我的眼簾。
五官深邃立體,鼻梁高挺,唇角天然上揚,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痞氣。
那雙眼睛,此刻正含著笑意,亮得驚人,如同淬了火的星辰,直直地看向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河水的冰冷,碼頭的喧囂,溫伯謙的反口,李茉莉的得意,梵迦也的漠然,王徽音的哭泣,玄門眾人的排斥…
今晚所有的喧囂與變故,那些不好的情緒一瞬間灰飛煙滅。
我的瞳孔,在看清那張臉孔的瞬間,驟然收縮到了極致。
心臟像是被一隻巨錘狠狠擊中!
它停止半拍…
隨即,又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頻率,在胸腔裡擂動!
血液轟然衝上頭頂,又在瞬間倒流回四肢百骸。
巨大的眩暈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讓我幾乎站立不穩。
那感覺,像是一個在無邊無際的冰海中,沉溺窒息了太久太久的人…在意識即將徹底渙散的最後一刻,被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猛地拽出了水麵。
紅發女人雙眼含笑的凝著我,見我的眼眸裡掀起的驚濤駭浪,指尖都跟著顫抖起來,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更深了。
那笑容帶著一種久彆重逢,洞悉一切的暖意。
她向前一步,聲音清亮爽朗,帶著一絲沙啞的磁性,清晰地砸碎了歸藏樓門前凝固的死寂。
“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