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把自己過成這副樣子了?’
我聽到穆鶯的這一句話,先是一怔,隨後反思的情緒就像洪水,在我腦中鋪天蓋地的湧來。
身體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流失,而我找不到症結所在,所以沒辦法去抓住它的消散。
穆鶯起身,在我的休息室四處轉轉。
她拿起櫃子上一盞燃儘的蓮花燈左右看看,嘴角勾起高深的弧度。
她朝我揚揚手,詢問道:“這好像是三爺的東西。”
我隨著聲音將目光移了過去,那盞蓮花燈是我魂滅那晚,梵迦也用來起陣的物品。
“嗯。”
“燃儘的燈,早已沒什麼用了。”
‘啪’的一聲。
她順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隨即緩步朝露台走去,在躺椅處悠閒地躺下,點燃一支煙。
我無意識的看眼垃圾桶,起身跟了過去,躺在她身旁的另一張躺椅上。
夜風卷著濕氣撲麵而來,遠處霓虹的光被厚重的雲雨擋了大半,隻留下幾片模糊的暈染。
穆鶯雙腿上下交疊,悠閒的靠在老藤椅上。
指尖夾著一支燃了半截卻沒怎麼抽的煙,煙霧被風吹得散亂。
她突然空降回來,眉宇間卻不見疲憊,反而有種看透世情的慵懶。
她抬手湊近嘴邊,吸了一口煙,徐徐吐出飄渺的霧。
將她漂亮的臉蛋,遮上一層薄紗。
“丫頭,你選王瞎子這地方,靜是靜,也夠氣派,就是…缺了點活人氣兒。”
我笑著回:“以前在青龍山比這還靜…一到晚上外麵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連蟲鳴鳥叫,都聽的清清楚楚。
修行之地不就要清淨些?
我覺挺好。”
“好個屁!”穆鶯嗤笑一聲,毫不客氣的點破,“這裡和青龍山怎麼比?
我的重點在‘活人氣’,而非喧囂。
雖然以前你們人少,地方小,可卻熱鬨的很。
現在這裡跟個活死人墓似的。
我瞧你身旁那小丫頭見了你,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大氣不敢喘。
而你自己呢?
緊繃得跟張拉滿了的弓,弦都快斷了,你自己沒感覺?”
她一語道破我現在的處境。
其實我心裡隱約是有答案的,隻是平時我都用‘修行’要先‘修心’來寬慰自己。
我苦笑了下,“鶯子姐,不瞞你說…如今的我,正穩健的一步一步朝前走。
該做的我都在做,該護的也在護著。
我常想,這一切不就是我當初想要的麼?
所以我一直不敢去質疑自己到底走的對不對,生怕嚷的太大聲,被命運聽到,最後無情的連這點施舍都拿走。”
穆鶯將煙摁滅,身體微微前傾。
那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此刻卻銳利得像手術刀,再次直直剖開我平靜的表象。
“你現在更像是個被設定好程序的傀儡。
姐姐承認,在術法上你越來越優秀了,你的兩個師兄可能都不如你。
你從一個懵懂的小女孩能一路走到今日,定是承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和絕望。
可你捫心自問,你的心呢?
你的情緒呢?
你對生活的熱乎氣呢?
這人間有煙火,也有疾苦,人性更是難以捉摸的東西。
人間即是修行的道場,有的人比鬼還可怕,所以連神仙渡劫都要來人間走一遭。
可你知道人間最寶貴的東西是什麼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