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來殷寰這時,穆鶯曾給我科普過,院中這副棺材看起來普通,沒有繁雜的雕花符文,可卻有大講究。
它是大棺包著小棺,一陰一陽合在一起,方為子母。
可以說這副棺材是殷寰的鎮店之寶,祖上傳來的,比現做的天棺、地棺、人棺要高出很多等級
見我震驚的說不出來話,殷寰毫無人氣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她輕啟紅唇,“你應該知道,橫死之人不入輪回。
這副棺能讓她免受重複死狀之苦,待她的日期到了,方可再入輪回。
不過這棺你不能白拿,你先回去辦你的事,待一切結束了再來找我。”
她竟然知道我母親是橫死?
“我…”
她挑挑眉,“你什麼?不敢拿?”
我搖搖頭,剛要屈膝,卻被殷寰一把拖住了我的胳膊。
她那如死水般的眼睛,染上波瀾,擰眉道:“這是做什麼?你以為下個跪,就不虧不欠了?”
我搖搖頭,解釋道:“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以前無數人對我做過這樣的舉動,說實話,我從沒有切身處地的感同身受過。
但今日好像似乎明白了…人在無助的時候,除了下跪,再無他法。”
“不需要,你記住,我們之間是交換,所以我不用你的感謝。”
她轉頭吩咐瞎婆,“去找工人來,幫她把棺材抬回去。”
瞎婆連忙應下,轉身向屋內走去。
殷寰的目光,緩緩地從我臉上移開,落在我胸前染血的衣襟。
最後,又落回身下那片強行壓製,卻依舊無法完全掩蓋,屬於小產的淡淡血腥氣上。
她的眉頭,極其細微地蹙了一下。
她聲音總是乾澀沙啞,像是許久不曾說話,帶著一種木器摩擦的質感,冷得不帶一絲人氣。
“婦人小產,血光衝煞,乃大不祥。”
“近喪葬,觸棺槨,是犯大忌。”
“你…”
她那雙古井般的黑眸,再次落在我慘白如鬼的臉上,一字一句,“…不能替你母親操持後事。否則,魂不得安,魄易驚散。”
“這點道理…你不會不懂,對吧?”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尖刀,狠狠紮進我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口。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僵了。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滅頂而來。
她繼續開口,“這裡麵的子棺單獨下葬,就當我全了你這位出世的孩子。
不過,再有下次…我可沒有了。”
我心裡一顫。
她這話什麼意思?
我還沒等細琢磨,幾個身強力壯的工人突然進了院。
他們二話不說,手法利落的將院中的棺材用粗麻繩捆好。
“去吧!我在這等你。”
殷寰說完,打著哈欠走近一副在普通不過的棺材前躺了進去。
瞎婆貼心的為她合上蓋子。
我隨著工人一同離開。
臨走時,我在棺材鋪門口跪下,對著緊閉的大門,磕了一個頭。
雖然她嘴上說著不用感謝,但這份恩情,我牢牢記下了。
我媽的靈堂,設在了歸藏閣。
白慘慘的靈幡,在初秋的寒風裡飄著,發出嗚咽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