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可能會怪她,當時那種局麵下,無論做出什麼樣的事,都隻是迫不得已。
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霽月繼續道:“這次去練蛇王蠱,對我來說太難了。
我需要把過去的自己徹底打碎,再一點一點碾成齏粉,最後再重組起來。
我本身就是半路出家,又不是什麼天生聖體,那時候隻有恨能支撐我。
彆放棄。
活下去。
但我一想到咱媽和你,我就開始心神不寧,總是出錯,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反噬。”
她的目光投向飄雪的夜空,帶著一種後怕和巨大的慶幸。
“不過…幸好,有龔北一直陪著我。”
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一個溫暖的弧度,“龔北那個傻子,真的很怪,他的想法大多都很偏激。
每次我覺得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他都在用他那種笨得要死的方式,要和我一起去死…
你說他可笑不可笑?”
她轉過頭,看著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感到幸福。
“阿符,你知道嗎?
我覺得吧。
其實戀人就是找一個能和自己在一起玩一輩子的朋友。
我突然覺得龔北這個朋友,還不錯。”
看著她臉上那帶著點傻氣的笑容,看著那雙終於被溫柔和愛意填滿的眼睛,瞬間衝散了所有的陰霾和沉重。
真好。
霽月,這一路走來,太苦了。
上天終於肯大方一次,給她一點甜頭了。
我大笑著,再次舉杯,真心實意地為她感到高興,“祝你如願,乾杯!”
“乾杯!”
霽月也笑得肆意,眼角眉梢都是醉人的風情。
烈酒一杯接一杯。
辛辣的液體滾入喉嚨,化作滾燙的暖流,驅散了冬夜的寒冷,也燒掉了那些沉重的過往和現實的隱憂。
我們放肆地笑著,說著過去那些糗事,吐槽著遇到的奇葩,計劃著未來…
“阿符,等過了年,春天來的時候…一切是不是就該結束了?
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可以一起結伴出去旅行,四處走走看看,不要總是被困在這四方天地。
雖然我們才二十出頭,卻感覺活了好幾輩子,太累了。”
“但願吧,但願春天總是能給人帶來希望。”
醉意像潮水般湧上來,視線開始模糊,天地都在旋轉。
身體輕飄飄的,所有的煩惱都暫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就在我醉眼朦朧地趴在冰冷的石桌上,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臉頰上忽然傳來一絲冰涼的觸感。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頭。
不知何時,天空那細密的雪沫子,已經變成了真正的鵝毛大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潔白的羽毛,從漆黑深邃的夜空中,浩浩蕩蕩地飄落下來。
它們旋轉著,飛舞著。
落在每一個角落,覆蓋了青石板,掛在院中樹上光禿禿的枝椏,也落滿了我和霽月的肩頭和發梢。
天地間,一片靜謐的白。
“下雪了?”
我喃喃道,醉意讓聲音含混不清。
“是,下雪了。”
霽月也仰著頭,癡癡地看著漫天飛雪,臉上掛著紅暈,“今年的初雪,阿符,你不是最愛下雪天了。”
是啊,初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