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像是再也無法忍受,狠狠一腳踢在桌腿上。
“艸。”
然後猛地轉過身——
正好與站在門口的我,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不染臉上的暴戾、煩躁、絕望,所有激烈翻湧的情緒,在看清是我的一刹那,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猛地收縮,裡麵清晰地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驚愕和被窺見狼狽後的深深難堪。
下一秒,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迅速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
他挺直了背脊,抬手有些慌亂地抹了一把臉,試圖抹去臉上的疲憊和胡茬的觸感,嘴角努力向上扯,想要擠出一個慣常的溫和的微笑。
“如因?”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緊繃,快步向我走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怎麼來了?這裡太危險了!我送你出去,明天我去找你…”
他的動作急切,帶著一種想要立刻將我帶離此地的恐慌。
我任由他拉著走了兩步,腳下卻像生了根,紋絲不動。
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很大,帶著他掌心微涼的汗意和無法掩飾的顫抖。
他被迫停下,回頭看我,眼神裡充滿了不解和更深的焦慮。
我看著他強裝的鎮定下,那無法掩飾的紅眼和憔悴,心中五味雜陳。
我輕輕掙開他的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
“我來看看你,你有時間嗎?我們出去走走?”
不染明顯愣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掙紮。
他看了看狼藉的會議室,又看了看外麵翻滾的濃霧和壓抑的河穀,最終,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肩膀微微垮塌下來,疲憊地點了點頭。
“好。”
我轉頭對身後的穆鶯和霽月低聲道:“鶯子姐,霽月,你們先進屋等我一會兒。”
穆鶯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又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周圍濃霧中那些不祥的影子,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拉著欲言又止的霽月,推門進了還彌漫著酒氣的會議室。
我和不染並肩走著,兩個人沉默地沿著臨時搭建的簡陋棧道,走向河邊一處相對開闊的亂石灘。
所經之處,那股無處不在,令人心悸的磁場壓迫感越來越強。
空氣仿佛凝固了,耳邊隻有熔河黑水沉悶的奔流聲和遠處密林中傳出的意義不明的窸窣怪響。
每一步,都像踩在沉睡巨獸的脊背上,隨時可能將它驚醒。
這地方是上古族落的沉眠之地。
是禁忌之所。
在這裡大興土木,驚擾亡魂,無疑是在自掘墳墓。
“最近還順利嗎?”
我打破沉默,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濃霧。
不染的腳步頓了一下,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線條冷硬。
他沉默了幾秒,才用一種刻意放輕鬆,卻依舊帶著疲憊沙啞的聲音回道:“還好。”
這拙劣的謊言,像一根刺紮進我心裡。
我正要開口戳破這層脆弱的偽裝——
“對了,有東西給你看!”
不染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著我,努力擠出一個有些生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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