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音繼續問道:“陽戲?那莫非還有陰戲?”
我點了點頭,“對。
一般若遇到大凶之年,比如整個宗族連遭橫死,疫病蔓延,或是祖墳山不安寧鬨得雞犬不靈等…
族老們就得咬牙湊出重金,去請那些行蹤詭秘,隻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出現的‘傀班’。
傀班唱的,便是給山魈野鬼,枉死怨靈的‘陰戲’。
台下不能空著,空則鬼神怒,災禍更甚。
於是傀班傳承著一門以邪製邪,險中求存的‘造傀塡場’秘術,謂之‘點活傀’。
行此術者,傀班班主必是精通攤儀,半人半鬼的‘尪師’。
班中更需蓄養一名‘陰童子’,皆是命格奇詭,父母雙亡的孤雛。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鼠相男應該就是這傀班的‘尪師’。
隻不過他的傀班和我剛剛說的還有所不同,至於哪裡不一樣…我現在還不好下結論。
不過他既然選在白虎山這極陰之地,應該就是為了更方便的去施展傀班那門最邪門也最危險的‘點活傀’秘術。”
十七聽後更加警惕,“無論怎樣,大家小心。”
我死死盯著不遠處那座鬼氣森森的戲台,心臟一下下沉重地撞擊著胸腔。
子時將近。
陰風驟起,吹得那兩盞綠燈籠瘋狂搖曳,光影亂晃,如同群魔亂舞。
一陣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從戲台後方傳來。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被拖拽,被拚湊。
隻見鼠相男那瘦小的灰色身影,出現在戲台一側。
他依舊戴著那頂舊氈帽,帽簷壓得很低。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穿著不合身的寬大戲服的小男孩。
男孩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沒有任何光彩。
他應該就是‘陰童子’。
命格奇詭,父母雙亡的孤雛,一個被傀班蓄養的工具。
鼠相男手裡拿著一些模糊的,像是從墳裡扒出來的布片和紙條。
這東西…應該是亡者的名諱帖?
由於我們離得太遠,我也不敢確定,一半都是內心的猜測。
陰童子則抱著一捆細細的,頂端尖銳的‘陰頭竹’。
這種竹子大多長在墳邊,因吸收了太多陰氣,所以顏色普遍發黑。
他們動作熟練得令人發指。
在戲台後快速地用那些陰頭竹做骨,用浸透了屍水的麻布纏繞,塞進去不知道從哪個新墳裡挖出來的墳泥和剪來的屍發。
最後將那些寫著死者名諱的紙條,猛地拍在‘竹骨傀’的胸口。
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閃入腦中,他們是在做…人僵?
接著,隻見鼠相男掏出一個瓦罐,用手指蘸著裡麵黑乎乎,散發著骨灰和苔蘚腥臭味的粘稠漿液。
在那一個個剛剛紮好的,還沒有畫臉的麻布頭顱上,飛快地勾勒出五官。
眉毛、鼻子、嘴巴,依稀可見…
唯獨那雙眼睛的位置,留著一片空白。
一個個僵硬詭異,散發著濃烈腐臭和陰氣的‘活傀’,被快速地製作出來。
然後像擺弄木偶一樣,被搬上了戲台,擺出了各種僵硬的戲曲姿勢。
整個過程,快、準、狠。
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對亡者極致的褻瀆和冷漠。
子時正刻。
“咚!”
一聲沉悶的鼓響,如同敲在了心臟上。
鼠相男猛地扯掉左手的手套,露出一隻乾瘦如同雞爪,指甲尖長的手。
他並指如刀,狠狠在自己心口位置一刺!
一滴濃稠得發黑,蘊含著邪力的心頭血,被他強行逼出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