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炁把小臉埋在我的腿上,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戾氣。
“那個老鼠精…很討厭。
他身上有壞東西的味道。
他要是敢欺負乾娘,阿炁就吃了他!”
稚嫩的童音,卻說著令人心頭發寒的話語。
我沒有說話,隻是彎下腰更緊地抱住了他,目光沉沉地望向門口。
門外,暮色四合,華燈初上,玄武城的喧囂被那扇厚重的木門隔絕在外。
鼠相男…
八大家之首,齊家的船伯…
我沒想到他會光明正大的找來,這也證明他壓根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平靜,早就結束了。
真正的風雨,正隨著這冬夜的寒風,無聲地席卷而來。
我讓王徽音立刻聯係十七,讓她無論如何,必須立刻趕回來。
阿炁鬆開我的手,一路小跑到內室。
他悶頭蹲在牆角那筐紅雞蛋前麵,小胖手快得像兩道殘影,剝殼、吞蛋,一氣嗬成。
一筐幾十個雞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減少,蛋殼在他腳邊堆成了個小山包。
那架勢,不像在吃東西,倒像在給某個無底洞填燃料。
我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把小肚皮撐爆了。
“阿炁,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阿炁從雞蛋堆裡抬起頭,小嘴周圍沾滿了蛋黃屑,腮幫子鼓得像隻藏食的倉鼠。
他費力地咽下嘴裡那口,含糊不清地說:“唔…不吃飽…晚上怎麼打架?”
他拍了拍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肚子,打了個帶著蛋腥味的飽嗝,一臉‘小意思’的傲嬌表情,“乾娘放心,這點東西,灑灑水啦!”
灑灑水?
我看著他腳邊那堆驚人的蛋殼,嘴角抽了抽。
蟒家兒郎的胃口,果然非同凡響。
天色徹底擦黑時,十七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她換了一身乾淨利落的黑色夜行衣,我看到她左肩受了傷,擔心的詢問了幾句。
她沒說怎麼造成的,隻是說不打緊。
傷口似乎簡單處理過,不再滲血,但臉色依舊蒼白,眼神裡卻重新燃起了戰鬥欲。
她目光掃過牆角那堆蛋殼和正在舔手指的阿炁,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我沉聲道:“大家準備一下,我們早點去白虎山。
鼠相男說擺了台‘戲’,咱們就賞個臉,我觀賞觀賞。”
十七眼神一凜,重重點頭,“明白。”
沒有多問,沒有遲疑。
這就是十七。
夜色如墨,寒風凜冽。
十七開著那輛性能強悍的黑色越野車,載著我、王徽音和阿炁,如同離弦之箭,撕破沉沉的夜幕,駛向陰森的白虎山。
白虎山緊挨著我長大的青龍山,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這裡沒有青龍山的清靈仙氣,隻有終年不化的濃重陰煞。
滿山遍野,除了層層疊疊荒草萋萋的墳包,就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密林。
夜風吹過,林濤嗚咽,像是無數亡魂在低泣。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泥土和腐朽的紙錢,混合的陰濕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