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一道歪的好似渾身骨頭都軟到毫無支撐,斜斜的靠在牆邊的身影,昏黃的火光將影子在地麵扯得細長、扭曲。
那道身影極輕的動了動,若不是衣物與牆壁之間因著摩擦傳來的細微聲響,想來也是不會有人注意到。
隻不過此刻所在的環境卻不同尋常,便就是一點極細微的響動,在這群專伺刑案之人的眼中,那就是異常的敏感。這人方才一動,便就引得眾人目光瞧去。
他想要抽出手來揉了揉腦門卻發現自己雙手被縛,喉嚨裡發癢,好似有人捏著根羽毛在喉骨處不停的搔動著。
最後實在忍不住,一張臉憋得通紅,似喘氣似咳嗽,壓抑著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好一陣方才停息。
隻是當他緩過神來,這才察覺到周圍環境的不對勁,眼角還因著方才歇斯底裡的用力,泛著一抹肉眼可見的紅色,閃過一抹晶瑩,恍若無人悄然從眼角消失。
他用力眨眨眼,努力適應著昏暗的空間,透過模糊的晶瑩,睜開一隻眼,努力瞧著眼前顯而易見陌生不已,卻又帶著一絲熟悉感的地方。
此時他哪裡還能不明白,雖不知道自己這又是落入誰人哪家之手,但也不會有何等差彆。
混亂的大腦還停留在不久之前,自己帶著手下人去和雇主接頭,預備拿著尾款便就走人,誰知道...
終日打雁,卻不曾想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被雁啄了眼。
那群瘋子!
他已然再三小心謹慎,隻拿錢不好奇,沒想到對方壓根就沒想過放過自己等人,根本就是想著做無本買賣,難怪那些人根本就不願接這一單。
有命接,沒命拿。
“老大,老大,你醒了!”
身邊傳來壓低卻又激動的聲音。
從死裡逃生的恍惚中回過神來,耳邊便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忍不住下意識嗬斥,“閉嘴!不是說過了,以後不要叫我老大!要叫隊長!”
原本欣喜於自家老大終於醒了,可奈何欣喜還未落下,便又聽到自家老大的斥責,隻能委委屈屈的咽下要說的話,“知道了老大。”
還叫!
不耐煩的睨了一眼自己不長腦子的手下。
不等他再次教訓手下,隻聽到一陣沉悶的聲響,透過牢門之間的縫隙朝外瞧去。
一門之隔,有一人背著昏暗的火光,脊背挺直,端坐在椅子上,微微側著頭,順著那人的目光瞧去,停留在一旁裸色不曾上漆,簡陋桌上,那隻手骨節修長分明,邊上還放著一隻茶盞。
方才的響動想必便就是放下茶盞而發出的,他如此想著。
“好久不見,本官還未曾去尋你們,便就如此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聲音,他即使未曾如何見過幾麵,卻也記得清楚,知道是誰的聲音,畢竟自己在道上混了這麼久,頭一回損失慘重是因著誰,他心中還是知曉的。
對方話音剛落,他便就下意識抬起頭朝那人看去。
誰?
正是大理寺少卿薛恒。
心中那股好似僥幸,又好似理所當然,不知為何又莫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