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場雨。
雨水衝刷薄泥。
閨房後院,沾著雨露的芙蓉花叢中,一截白森森的手指露了出來。
桑覓隔窗望過去,杏眼微凝。
事發倉促,屍體埋得太淺了。
桑覓放下手中納了一半的鞋底,來到院內。
剛拿起了一旁的鐵鍬,準備填幾層土遮一下,夜裡再挖個深坑重新掩埋,身後便傳來了她的貼身丫鬟碧珠的聲音:“二小姐,大小姐回府看你來了!”
碧珠活潑伶俐,又是個急性子,傳話間已到院子裡。
桑覓握緊手中的鐵鍬,一腳踩上埋在土裡的那一截手指,隨即巋然不動地轉身,帶著幾分呆滯,望向碧珠。
碧珠淺施一禮,笑道:“你明日就要出嫁,大小姐必是過來跟你說些體己話呢!”
桑覓遲鈍地應了一聲:“噢。”
碧珠望向窗內,瞧見了小桌上那張鞋底。
不由得,在心中歎氣。
二小姐這一張鞋底納了半年,還沒進展。
如今,又在拿著鐵鍬擺弄她後院的花花草草。
全然沒有要出閣的樣。
自家小姐,真是如老爺夫人說的那般,不諳世事,心思單純。
碧珠回過神來,忙道:“二小姐,我這就去打水給你洗洗手,一會兒去見大小姐。”
說完,匆匆離去。
桑覓看著碧珠的背影,片刻後,抬腿將冒出來的那截手指踩進土裡,準備去與長姐見麵。
望京城內,法不容私的刑部桑侍郎府上,有兩位生得貌美如花的嫡出女兒,長女桑盈,才德出眾,四年前,年芳十六,便嫁了四品祭酒為妻。桑府次女桑覓,已是二九年華,親事才說定。
桑覓知道,望京的名門閨秀們,都怎麼說她。
她們都說,相比於長姐的多才貌美,桑覓隻是個笨蛋。
桑覓是學堂中,最難教的學生。
也是教女紅的嬤嬤,最無法忍受的官家小姐。
望京的李夫子說過,教桑覓念書,比教牛識字還難。
自那之後,桑覓就成了聞名望京的笨蛋美人。
這些人不知道的是,桑覓不屬於這個世界。
十八年了。
桑覓穿到這個陌生世界,已經十八年了。
前世的桑覓,是一朵殺人不眨眼的食人花。
上沒老下沒小,還不用買醫保。
一朝身死。
桑覓再睜眼,便到了這個叫大胤的鬼地方。
隨著她的長大,食人花的力量也越來越強。
食人花極心力,活死人、肉白骨,塑百毒不侵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