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
冰涼夜色下,宮門已落鎖。
昭政殿,太極宮中,燈火通明。
一身華服的崔皇後麵色蒼白,臥在雍貴的平塌上,素手撐著腦袋,難掩憔悴:“靈兒今日哭哭啼啼地來找我,說她去探望太子,被趕出來不說,還挨了打,這是她太子哥哥第一次打她的臉,可我眼下諸事纏身,哪裡還有空管她呢?”
“皇妹她日前被父皇訓斥,離京去了南方,如今回來,是為一片孝心,母後勿憂,我會去看皇妹的。”梁王蕭殊羽跪候一旁,眼眸微垂。
崔皇後問:“你去見太子了嗎?”
蕭殊羽坦誠回道:“他不肯見我,隻說要見父皇,聽太子妃說,情緒還是很不穩定,您也知道的,父皇正在病中,得靜養。”
崔皇後靜默了許久。
就連歎息,仿佛都使不上勁。
半晌,雍容華貴的婦人才幽幽吐出了一句話。
“小羽,他是你親哥。”
蕭殊羽微微低眉:“兒臣明白。”
崔皇後道:“你們都是我身上掉出來的肉,看在我的麵子上,彆和他爭,不論將來如何,你永遠都是世上最尊貴的人之一。”
“兒臣明白。”
蕭殊羽還是心平氣和地應著。
未曾看向母親的眼眸微妙地狹長,心有所思。
彆和他爭、彆和他爭……
這種話,蕭殊羽好像已聽過了無數遍。
她隻知道叫他不與蕭常肅爭。
為何不去叫蕭常肅放棄與他爭呢?
做哥哥的,不是就該讓著弟弟嗎?
倘若真這麼不願意他們兄弟反目,她又何必叫他回來呢?召他回京,不正是因為蕭常肅眼看著撐不下去了嗎?七郎年少無勢鎮不住,作為一國之母的她,需要他這個兒子了,就把他叫回來。
哪天不需要了,又把他趕走就行了。
有事三郎,無事梁王。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多年來,蕭殊羽就是這麼過來的。
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隻會同他說,蕭常肅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往後絕不會虧待他。
真是天真。
她活著,可以讓他們兄友弟恭。
她往後死了呢?
蕭常肅會不會殺了他這個親弟弟?
或者仁慈一點,將他貶為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