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火光搖曳,將羅傑蒼白而毫無生氣的臉龐映照得愈發清晰。
那總是帶著算計或偏執的神情,此刻已被一種死寂的平靜所取代。
白彎彎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那張臉上。
先前奔逃的混亂與獸神帶來的恐懼稍稍平息後,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如同沉靜的潮水,緩緩漫上心頭。
她看著他毫無血色的皮膚,緊閉的雙眼,以及嘴角似乎還殘留著的一絲未曾完全消散的、擔憂和不甘的弧度……
是真的不在了。
這個認知,像一塊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層層疊疊、難以名狀的漣漪。
那些曾經讓她厭煩的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他強勢的擄掠,偏執的糾纏,不擇手段的算計,以及那雙總是帶著灼熱占有欲、讓她感到窒息和厭惡的眼睛……
畫麵依舊清晰,但此刻再回想起來,那股強烈的、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厭惡感,卻仿佛被什麼東西悄然稀釋、衝淡了。
就像一幅濃墨重彩、儘是陰鬱色調的畫卷,突然被潑上了一筆名為“死亡”的蒼白。
所有的激烈、所有的糾纏、所有的愛恨情仇,在這抹絕對的蒼白麵前,都失去了原本鮮明的色彩,變得模糊而……無關緊要了。
人死如燈滅。
那些過往的恩怨怨怨,似乎也隨著這盞“燈”的熄滅,而悄然化作了青煙,終將散於無形。
她不會再因為他而感到憤怒、困擾或是恐懼了。
那個名叫“羅傑”的、曾在她生命裡掀起不小風浪的雄性,他的故事,已經戛然而止。
一種空茫的,帶著些許唏噓的平靜,取代了之前的驚悸與複雜。
她說不清這是原諒,還是釋然。
或許,隻是一種對生命逝去最本能的反應,是對一切紛擾終將歸於沉寂的認知。
她輕輕移開了目光,不再看他。
無論他曾經如何,他最後用生命為她爭取了一線生機,這是無法否認,也無法抹殺的事實。
燼影沉默地忙碌著,他仔細檢查了洞口布置的偽裝,確認萬無一失。
然後,他才走到白彎彎身邊,動作略顯僵硬,卻又帶著堅定,將自己身上那件還算完整的外袍脫了下來,輕輕披在了她的肩上。
帶著他體溫的衣物裹住了她微涼的身體,白彎彎察覺到後沒有抬頭,隻是低聲道:“謝謝。”
燼影傅謹深)的喉嚨有些發緊。
他想說“跟我永遠不必說謝謝”,卻知道這話也永遠說不出口。
他隻能低低地“嗯”了一聲,在她身旁不遠處坐下,保持著一段不至於讓她感到壓迫,又能隨時保護她的距離。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囊,拔開塞子,遞到她手邊,“喝點水。”
聲音刻意放得平穩。
白彎彎這才抬起頭,接過水囊,小口地喝著。
火光映照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燼影的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她臉上,那專注而深沉的眼神,幾乎要穿透“燼影”這層外皮,流露出屬於另一個靈魂的疼惜與貪婪。
白彎彎喝完水,將水囊遞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