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諸位均無異議,便先依此意見修訂草案,後續細節,我們還可共同打磨完善”,秦思源沉穩地點點頭。
目光掃過會議桌旁一張張或讚同或沉思的麵孔,議定之事,即刻形成文書,交由專人謄錄。
夏國的規矩,自開國以來便獨樹一幟。所有律法,統稱“夏律”,這絕非尋常國度裡君王一時興起便可隨意添加的兒戲。
即便貴為夏王、秦思源自己的提議,也須經過立法局諸位議員反複討論、質詢,最終投票通過,方能正式納入律法體係。
這是秦思源為自己定下的鐵律,是對至高王權的自我約束。
他深知,雖不必如遙遠的大明皇帝那般“金口玉言,出口成憲”,擁有絕對的獨斷之權。
但正是這套嚴謹的程序,替他、也替整個夏國,規避了無數因一時衝動、獨斷專行而可能引發的巨大麻煩和動蕩。
權力,唯有在製度的籠子裡運行,方能長久穩固。
就在這間氣氛莊重、討論激烈的會議室隔壁,與之僅一牆之隔的王府接待室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陳瑞、徐文舉等五人,正襟危坐,卻難掩坐立難安之態。
室內焚著上好的檀香,清雅寧神,可此刻吸入他們肺腑,卻隻覺得沉悶滯澀。
案幾上精致的茶點絲毫未動,唯有杯中茶水被他們無意識地端起、放下,再端起,水麵微瀾,映著他們眼底的不安。
他們正是這段時間全力協助夏國官吏處理江南新附之地繁雜事務的陳瑞一行人。
江南地區初定,百廢待興,夏國帶來的核心官吏不過萬餘人,要深入廣袤的江南城鄉,無異於杯水車薪。
當時政務院急需招募大量熟悉本地情形的基層官吏,陳瑞不知是出於對新朝的滿腔熱忱,還是急於證明自己這些“前明舊人”的價值,竟主動請纓,將這份重責攬了下來。
那些最終得以錄用的江南本地官吏名單,相當一部分都凝結著他們幾人的心血和擔保。
然而,此刻的惶恐,正是源於此,監察院如同夏國這架精密機器上最敏銳的探針,短短時間內,竟已在江南新招募的官吏中,揪出了上千人的錯處!貪墨、徇私、舊習不改……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尤其令人心寒的是,出事的官吏中,竟以那些原本在明朝鬱鬱不得誌的落魄秀才居多。
這些人一朝得勢,似乎忘卻了夏律森嚴,竟將大明官場那套陳腐陋習、上下其手的手段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
結果自然是撞在了監察院銳利的刀鋒上,數百人已經鋃鐺入獄的通報早已傳開。
“陳兄”,徐文舉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剩氣音,打破了接待室內令人窒息的寂靜,“依你看,夏王殿下此番召我等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他端著茶杯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陳瑞長長地、沉重地歎了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鬱結與懊悔都吐出來。
“唉……我如何知曉?但願……但願不是因那些混賬東西牽連我等吧”,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當初攬下差事時的意氣風發,此刻全化作了沉重的負擔。
誰能想到,近兩萬新招官吏,在尚有三分之二人員處於崗前學習、未正式履職的情況下,就爆出如此大規模的醜聞?
這簡直是在他們幾人的臉上狠狠摑了一巴掌,讓幾人沒有麵子的同時,心裡也惶恐不已。
其餘四人聞言,亦是麵色凝重,各自垂眸,盯著杯中沉浮的茶葉,再無言語。
一時間,接待室內隻剩下茶水偶爾碰觸杯壁的輕微脆響,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更襯托此地壓抑的鳥鳴。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每一口無滋無味的茶水都像是在吞咽著等待的煎熬。
約莫一個小時的光景,仿佛過了許久,終於,門外傳來清晰沉穩的腳步聲,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一名身著夏王府製式服飾的侍從推門而入,身姿筆挺,目光平靜無波:“幾位大人,大王召見”。
陳瑞五人如同被驚醒般,立刻起身,不敢有絲毫怠慢,匆匆向侍從躬身見禮後,便懷著七上八下的心情,緊跟著侍從沉穩的步伐,離開了這間令人窒息的接待室。
他們穿行在王府肅穆的回廊間,目的地並非剛剛結束激烈討論的會議室,而是轉向了王府深處的客廳。
一番君臣見禮後,殿內氣氛肅然,秦思源端坐主位,目光如炬,掃過麵前侍立的陳瑞、季風雲等五人,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與各自家族,如今可還有聯係?”。
陳瑞心頭一凜,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躬身,謹慎地回道:“回稟大王,聯係已然甚少”。
“隻是偶有家族中人前來探望或傳遞些消息,臣等皆以國事為重,不敢多作牽扯”。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既怕顯得疏離不孝,又恐引起君王猜忌。
秦思源聞言,微微頷首,臉上看不出喜怒,他目光轉向侍立一旁的謀臣季風雲,遞去一個眼神。
季風雲會意,向前一步,對著陳瑞五人拱手道:“適才殿前議事,大王已定下攻打揚州城與杭州城的日期”。
“然大王仁德,念及城中多有爾等昔日族人、故舊,特旨意寬宏,願給他們一個棄暗投明、歸順新朝的機會”。
陳瑞五人聞言,心中一塊懸石終於落地,頓感一陣輕鬆。
無論他們如今如何效忠新主,“家族”二字終究是血脈裡難以割舍的根。
聽到家族能得到寬宥,而非玉石俱焚,這份恩情實在厚重。
五人幾乎同時撩起袍服前襟,深深一揖到底,齊聲道:“大王洪恩浩蕩,臣等代家族謝大王寬宥!必肝腦塗地,以報此恩!”。
殿內緊張的氣氛似乎也因這鄭重的謝恩而緩和了幾分。
陳瑞直起身,臉上感激之色未褪,卻又浮現出深深的愧疚。
他再次拱手,語氣變得沉重而自責:“大王,臣等……實在慚愧無地!先前臣等奉命在江南各地招募的吏員之中,竟出了如此多貪贓枉法、欺壓良善的蠹蟲”。
“辜負了大王信任,擾亂了地方,臣等有失察之責,實在……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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