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軍的眼神變得有些晦暗,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抬頭對葉晨說道:
“跟了我算玲子命不好。”
葉晨頷首表示讚同,然後對著宋小軍說道:
“繼續往下說吧,我相信你以後想這麼嘮家常基本上都沒什麼機會了,咱們就當是閒聊了,把你做過的那些事兒都抖出來晾一晾。”
宋小軍非常鬆弛的靠在鐵凳子椅背上,目光向上四十五度角,看著棚頂回憶道:
“搶了槍後我們就盯上了金鹿儲蓄所,在那裡觀察了二十多天,始終在附近街麵上轉,偶爾走進儲蓄所裡看看。我發現那裡每天都是下午三點多鐘基本就不營業了,把錢用布包好,四點以前就會有專車過來把錢運走。
經過一段時間踩點,我們發現三點到四點的這段時間,儲蓄所裡基本沒什麼人,又開著門。於是在一月二十五號那天,我們就過去了。
當時我手裡拿著根鐵管,陳小秋拿著那把手槍。我還特意叮囑小秋,告訴他儲蓄所裡通過營業室的二道門是拉門不是推門。
結果這貨可能是因為第一次乾這種事兒,太緊張了,他把第一道門拽開,又去推第二道門,結果沒弄開。他吵吵著讓裡麵的人把門打開,不然就開槍打死他們。
我當時正在外門望風,聽到響動進去開門,結果就是這麼一耽擱,裡麵的銀行職員摁響警報了,當時男營業員揚起一把椅子和陳小秋撕吧,所以他開了槍。
金鹿儲蓄所離派出所實在是太近了,這又是響槍又是警報的,我知道這事兒徹底做不成了,就拽著陳小秋這飯桶離開,我倆跑出來後,從向陽區政府後院奔二馬路,穿胡同逃跑。
結果這貨也不知道是腦子不好還是咋了,又把我的囑咐忘掉了腦後,撒丫子跑在前麵,鑽進了死胡同,這才有了遇到幾個孩子後問路的情節。”
宋小軍回憶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對陳小秋滿是嫌棄,大概在心裡慨歎自己遇到了一個豬隊友,要不然也不至於跑的那麼狼狽,沒他這麼鬨烏龍,也許那次就已經成功了。
葉晨莞爾一笑,拿過自己麵前的保溫杯輕呷了一口茶水,然後問道:
“說說你們是怎麼躲過派出所的排查的吧?”
宋小軍還是那幅平淡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說彆人的事一般,繼續道:
“我們金鹿儲蓄所的時候,陳小秋穿的是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後來你們讓營業員過來認人的時候,我就讓他換了個棉襖。
我尋思著那麼多格愣眼兒,當時我們又捂得嚴實,隻露了個眼睛這哪能認得出來?就隻能靠衣服認,結果還真就沒認出來。
後來搶完金鹿儲蓄所後,我就總結了幾條經驗,第一就是陳小秋這個格愣眼太顯眼了,以後不能再讓他拋頭露麵了,實在不行也得搞偽裝;
第二就是高建設的這把槍不能再響了,因為外麵已經有人在傳,說殺高建設的和搶金鹿儲蓄所的是一夥人,那就證明你們能通過子彈查到槍的來頭;
第三就是我們要想乾個大的,人手和槍都不夠,得繼續加碼。後來我們就找上了孫哲。”
宋小軍得意洋洋回憶排查經過的時候,他的聲音傳回了會議室。這時候專案組的最高領導全都回來了,幾人聽到宋小軍的供述,臉色都很難看,尤其是戴長江和韓敬東,因為這是他們手下工作的重大失誤。
謝道新的臉色也很陰沉,沉默了許久後他開口道:
“在“1.28”案件偵破的過程中,我看到了很不好的現象。我們部分民警素質不高,業務能力太差,不能適應案件偵破的需要。
宋小軍的這段話,對我們個彆民警的智力水平和業務能力是一個極大嘲諷,在這起案件中反映的問題,在我們的隊伍中絕非個彆現象,應該引起我們充分的重視,麵對日趨嚴重化、智能化、暴力化的犯罪活動,民警的素質必須儘快提高!”
謝道新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始終看向刑警隊長胡兵。胡兵的心裡叫苦不迭,他知道這次自己在省廳領導來河昌市辦案的時候,表現的太過拉胯。
最主要的還是自己作為分管1.28案的西山分局刑警隊長寸功未立,風頭全都讓新來的副隊長葉晨出了,正所謂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兩人這麼一對比,自己就跟酒囊飯袋似的。
彆看謝道新說得好像是底層的乾警不作為,可是作為老油條,胡兵心裡麵很清楚,領導的這些話其實是在敲打自己。他趕忙挺直了腰杆,大聲保證道:
“謝廳,這次案子結束後,我一定會嚴格要求自己和手下,努力的提高大家的素質。宋小軍一夥人之所以會被錯漏掉,還是因為我們的排查工作做的不到位,我今後一定會吸取經驗教訓,努力跟上新型案件的偵破!”
胡兵的自我檢討讓謝道新一時間也不好再繼續深說了,韓敬東撇了眼西山分局的局長戴長江,眼神玩味。
作為韓敬東的老部下,戴長江自然看懂了領導的眼色,知道他仿佛在說,你這個手下破案不怎麼樣,可是卻尿罐鑲金邊,長了一張好嘴……
審訊室的審訊還在繼續,預審老李突然對著宋小軍問道:
“有件事兒我一直沒想明白,孫哲父母都是西山礦的領導,他在西山礦的工作也相當悠閒,不用下井,每天隻需要收收水電費,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他為什麼會願意出來跟你混啊?”
宋小軍哂笑了一聲,仿佛在嘲笑老李問的問題太智障,輕聲道:
“人哪會嫌自己的錢多啊,換你你會嗎?彆人不了解他,我還不了解他嗎嗎?我倆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他麵上看著安分,其實發財的心思不比誰差,隻是沒有門路。
最重要的是,相比陳小秋,他有腦子,還沒有前科,把他發展起來,遇事有個商量,可以增加不少的助力。所以在征得陳小秋同意後,我開始了對他的試探。
最開始我沒告訴他我和陳小秋做過的那兩起案子,直到通過他的情報確認了路南礦工資款的運送路線和時間,我們三個一起得手後,我才對他和盤托出,因為彼此間都有了把柄,所以心裡也不擔心他背叛。
之所以會試探著拉孫哲入夥,是因為他本身就在礦上從事財務工作,有工作上的便利,能接觸到這些消息。
我合計過,搶那些有錢人暴發戶吧,人家一般都不把錢放在家裡;搶儲蓄所銀行吧,那幾年讓高建設那事兒鬨騰的這些地方都看的特彆緊。
後來琢磨來琢磨去,還是礦上的工資款最好搶,這個錢又多,看的也不嚴。有一次,我和陳小秋踩點的時候,在礦裡道邊上我們看著那幾個職工拿著工資款,那個包拉鎖都沒拉嚴。就在那個時候我就想好了,這錢沒跑,肯定是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