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們哥幾個連騙帶哄、嘴皮子都說乾了,才說服朵朵打消念頭。”
“隻是小丫頭很不放心,再三叮囑住家阿姨要看好小狗,像個老媽子似的念叨好幾遍,才願意出門。”
“然後一下課,也不去校門口的美食街買小吃了,趕著回家見小狗。”
“她做功課的時候要小狗守在一邊,吃飯、玩耍要坐一塊,就連睡覺也得抱著。”
曾經跟在哥哥們身後的小丫頭,變得整天圍著小狗轉悠,被冷落好一陣的他們難免會有點吃味。
“不知道是不是動物天性就愛自由,還是要回去屬於它的地方。有天小狗不見了,朵朵急著滿屋一通找,邊哭邊喊小狗的名字,邊找邊抹淚。”
那張哭紅了的臉蛋、淚汪汪的大眼和慘兮兮的模樣,至今仍烙印在南宮念的記憶中。
每每想起,他抑製不住地心疼。
“當年嚇得我們立刻跑去外麵找,直到天黑了好久,連晚飯都顧不上吃,終於在小公園的涼亭找到了。”
那個位置距離當初朵朵撿到小狗的地方不到五百米。
“失而複得的小丫頭又哭又笑,一晚上不舍得鬆手,累的睡著了。”
“經過那一次,朵朵變得更寶貝小狗了,買了個更大的籠子給它住,不在家的時候都會上好兩把鎖,生怕小狗會「越獄」。”
如今回望,似乎故事的結局早已有預兆。
“兩個月後的一天,我身體不舒服請了病假,一回家就聽見傭人大呼小叫的。”
“我走過去看見那隻小狗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大毛巾上,聽到他們說小狗死了,然後我喊了幾聲它都沒有反應。”
“問發生了什麼事?有人說他去後花園除雜草,就看見泳池裡有隻小狗浮在水麵上,把它撈上來後發現沒有動靜了。”
聽完,南宮念去了泳池邊,逗留一小會又折返回屋,上了三樓——朵朵的房間。
等緩過神,他冷靜下來。
“我讓人把小狗處理了,自個兒跑了好多間寵物店,又給哥幾個打電話,要他們隱瞞好和拖延時間。”
無法想象當朵朵知情後會有多傷心,即使晚一天或者一夜也好,這是他作為「哥哥」的守護。
“那晚我帶回去一隻長相相似的小狗,以為能蒙混過關的。”
“沒想到朵朵很快就認出來,無計可施之下,我隻能實話實說。”
“一開始她不相信,覺得我在騙她,和她鬨著玩的;慢慢地,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讓我把那隻從寵物店買來的小狗送走。”
“我們都以為朵朵長大了,學會接受一些令人不忍的事實。”
南宮家的小孩天資聰穎,在缺乏父母的陪伴下懂事也早。
隻是南宮念忘了,他家小妹不過八九歲的年紀。
“直到我聽說,她經常在後院待著,對著遊泳池發呆。”
“還有一次,我看見朵朵站在她房間的窗台前,盯著下方的泳池不知有多久。”
像離魂般的,彼時的他憂心萬分,生怕她一個不留神就會……
好在最後沒出什麼意外。
“察覺到她的狀態不對,我們和爸媽商量請來了心理醫生。”
“經過幾次談話和治療,朵朵願意對醫生敞開心扉。”
“我們聽完每一段錄音記錄,聽到她的哭聲,還有……她的真情自白。”
“朵朵很難過,也十分自責,她將小狗的死歸咎在自己身上。”
【是我不好,是我沒有鎖好籠子,小黑才會跑出去的。】
【都怪我沒有關好門、沒有鎖上窗,怪我……我不應該留下小黑一個。】
【小黑是不是討厭我?上次它走丟是因為不喜歡我對嗎?】
【它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所以才會離開的。】
【是我的錯,它不愛吃肉腸、也討厭洗澡、更不喜歡被拴著,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我一直在強迫它的,總逼著它做那些事……】
南宮念下意識地拿過酒瓶要倒酒,想借由烈酒灼熱的口感淡去積聚在胸口間的苦澀。
理智先一步回籠,他克製地放下酒瓶,端起玻璃杯,看著縮小的冰球在水中晃來蕩去。
未幾,他雙唇輕啟:
“自從那次之後,家裡沒再養過貓貓狗狗,我們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小狗的事,包括它的名字,也變成了一種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