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教訓的是,侄兒銘記於心。”他沉默良久,才話鋒一轉,低聲開口道:“但侄兒自知才疏學淺,不敢與先父相比,而且……而且侄兒誌不在此,監國之責,實難勝任。”
“誌不在此?”皇上眉頭微蹙,眼中掠過一絲不悅,語氣也冷了幾分,“賢侄此言,未免有些推脫之嫌。”
他站起身來,龍袍輕揚,氣勢陡然拔高,“國家大事,豈能因一己之誌而輕言退讓?你可知多少人夢寐以求能為國分憂,而你卻將這份信任視作負擔?”
水弘垂首不語,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節泛白。
皇上看著他那副膽怯緊張的模樣,心中雖有不悅,卻終究不忍苛責。
自己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弘兒剛剛回朝,還沒有從榮親王的位置上坐穩。
想到此,他重新落座,語氣溫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些許安撫之意:“賢侄,朕知道你心中有顧慮,但也不必太過擔憂。朕意已決,留下林愛卿與蕭愛卿在你身邊輔佐,不會出亂子的。”
他特意點了兩位老臣的名字,語氣篤定地繼續說道:“他們皆是老成持重之臣,曆經三朝,忠心耿耿,定能助你穩住朝局,不至於讓你孤軍奮戰。”
“皇叔。”水弘終於抬起頭,眼中滿是無奈與懇求,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侄兒並非推脫,隻是……隻是真的才疏學淺,難當大任。”
他的聲音裡藏著一種近乎孩童般的委屈,卻又夾雜著成年人的無力感。
“看看你。”皇上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笑了,笑聲不大,卻帶著幾分寵溺般地的調侃道:“都這麼大了,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
“行不行的,先試試又何妨?”他搖搖頭,眼中笑意未散,“既然如此不情願,那不如換個法子。”
他頓了頓,故意拖長語調,像是在逗弄一個不願上學的幼童,“賢侄不妨早日成親,早生皇子,等將來兒子長大成人,不就可以將重擔交出去了?”
皇上的眼睛裡閃爍著一抹精光。
“皇叔說笑了,這怎麼可能?”水弘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地答道:“侄兒尚未娶妻,孩子更是沒影的事,再說,等侄兒的孩子長大,還不知道猴年馬月。”
“賢侄放心,你現在已經是親王,有的是名門閨秀排著隊等著嫁入親王府。”皇上言辭懇切,仿佛真心實意地在為他籌劃未來,樂嗬嗬地說道:“相信賢侄,會很快成親的。”
“所以,聽皇叔的話。”皇上忽然收斂笑意,目光認真起來,語氣中多了一分不容拒絕的懇切,“這次就算幫皇叔一個忙,暫時監國,等皇叔回來可好?”
這句話說得輕巧,實則重若千鈞。
它不隻是請求,更是一種托付,一種信任,一種血脈相連的責任。
水弘望著皇叔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終於明白——皇叔不是試探自己,也不是考驗自己,而是真心實意想讓自己監國。
可是,自己年幼時便離開朝堂,四處流浪,為了保命,甚至拚命地學會了一身醫術,本想著能依靠治病救人的本事,養家糊口。
沒想到,皇叔會突然找到自己,封為榮親王,如今竟還要自己監國。
皇叔如此信任自己,自己怎麼能懷疑,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
於是,水弘放下心來,深深一揖,聲音雖低,卻異常清晰:“侄兒……遵旨。”
看到水弘答應,皇上終於放下心頭一塊大石,整個人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內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輕鬆的笑意。
他暗自慶幸,這場謀劃總算成功了。
自從登基以來,他便被朝堂的紛繁事務所困,日日深陷其中,難以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