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後宮甘露殿,唐皇李淵剛批示完數本奏書後,呷了一口承香殿尹德妃方才教人送來的菊花茶,甚是清新爽口。聽到內侍監方才特意介紹了這菊花茶來自太白山十常齋,他才忽然想起幾日前已聽聞十常齋的道醫已接至宮中安置於三清殿內。吃了幾日她研製的鬆花蛋,他的胃口似乎真的改善了很多。正好今日又有藥藏局送來的奏章中提到了程道醫以糖鹽水療愈樂陵郡主嘔疾一事,他便對這位孫思邈嫡傳弟子更是好奇了。
李淵放下茶盞,令內侍監即刻差內侍去召三清殿程道醫來甘露殿一敘。
“該來的終於來了。”程子芩嘴角一提,她與金靈交代了兩句,便隨前來通傳的內侍一起前往甘露殿。
“十常齋程子芩參見聖人,願聖人聖壽無疆。”程子芩這拍馬屁的句子已經提前準備了好久了。如果不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她定會認為能說出這句話的人非奸即盜。對,她就是這麼的雙標。
“平身。”李淵和顏悅色,看來程子芩這通馬屁拍到位了。“程道醫年少有為,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李淵誇獎道。
程子芩趕緊謙虛再謙虛地拱手躬身行禮,誠懇致謝。
忽然李淵麵色一轉,嚴厲正色道:“我朝律令‘諸造禦膳,若穢惡之物在食飲中,徒二年’,你可之罪?”
“哈?”程子芩一臉無辜,問:“何來‘穢惡之物’?”
李淵不予回答,隻嚴肅地盯著程子芩。
程子芩想了想,忽然明白他定是指那“壞鴨蛋”了,心中反倒輕鬆下來。
“聖人說的可是‘鬆花蛋’?”程子芩不緊不慢道:“這‘鬆花蛋’乃是集鬆柏精氣所化,有延年益壽之寓意,怎能說是‘穢惡之物’呢。”
李淵聞言大笑。原本他隻是想嚇唬嚇唬這個小道醫,看看她是不是如長洛郡主所說的那般,是個難得一見的“絕不趨炎附勢、阿世媚俗”的小女娃。如今一見,確是如此。她不僅不怯天子之威,而且心思縝密、思維靈巧。這“鬆花蛋”明明是他後來賜下的名字,她當初發明這東西起名“皮蛋”時可沒有想到這“鬆柏之氣、延年益壽”的說辭吧。可如今這名字是他自己賜下的,如果現下不認可她這般說辭的話,那他豈不是自己打臉了。哈,還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娃。難道連他最聰明伶俐的孫女都那麼的崇拜她。
“聖人,好吃嗎?”程子芩直白地問,就像在問一個民間路邊的老大爺。李淵感覺甚是想笑,又不好失了皇帝的儀態,隻得冷冷“嗯”了一句。程子芩緊接著說:“那就好。美食發明家最大的心願就是他的發明人人都說好吃了。”
“‘美食發明家’?”李淵疑惑道。這每一個他都認識,但合到一起之後他可就不懂了。
“嗯,美食發明家。”程子芩解釋道:“就是指發明創造新的好吃的食物的人。無論在哪個朝代,君民皆以食為天,所以,這美食當然是天大的事兒了。而成為美食發明家,也是最至高遠大的追求了。”
“你的誌向是當‘美食發明家’?”李淵用程子芩的說話方式問道。
“嗯!”程子芩一抬下巴,甚是自豪。
看著程子芩一臉認真的樣子,李淵忍不住笑出來。看來他眼前的這個女娃也不過是幼稚吃貨一枚,連“之乎者也”的使用都尚且沒有學會,和傳聞中驚世駭俗的神童醫仙更有不小差距。想必她之前能治好太原郡王和樂陵郡主的病也不過是僥幸巧合罷了。畢竟在當時長安城的西市裡也有一家盛名在外的“飲子福醫”。
看著李淵開懷一笑的樣子,程子芩的心已經完全落地了,從此以後她要一改之前在東宮時的行事風格了。畢竟這皇宮不似東宮,前朝和後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各個派係之間又是各種的拉幫結派、明爭暗鬥,如果在這皇宮中她選擇繼續行醫的話,隻怕她會死的非常快。這個時代既沒有現代藥品,又沒有現代設備,她這個現代西醫在古代能做的事情也實在很有限。
之前的兩次醫疾確實也有運氣的成分,畢竟都屬於自限性疾病,且沒有發生並發症,但她也不會次次都這麼走運,萬一後麵遇到個細菌感染或是出現並發症之類的,那她豈非真的就要因唐律“誤診”而或“徒”,或“仗”,或“流”,或“絞”了?那可不行,這唐朝的醫事糾紛又沒有科學的鑒定機構,而且她的診治方法又另類到不能為當世主流醫者所接受,更何況她現在是在封建社會最高權利的漩渦之中,稍一個不留意,就可能要落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乾脆還是先裝豬神隱下來。不當醫者,先當個廚子,活下來的幾率還是要大很多。再說古代的醫者也分了四種,不做“疾醫”、“瘍醫”,做個“食醫”也是醫嘛。更何況食醫相當於古代營養師了,而且還算是古代醫者中地位最高的一種,總不能去做“獸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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