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觀三年?”李淳風不明所以地重複著。惹得程子芩忍不住大笑。他哪裡能想象到,等到再過一千多年以後,這“統治天下”的已不再是某個有天子真命的人類。
“子芩,”李淳風又問,好像她一下子打開了他的求知欲,“這兩個‘世界’,你更喜歡哪個呢?”
“我?”程子芩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在現在的這個世界裡,可以聞到最純粹的花香,聽到最清晰的鳥鳴,還可以看見最明亮的星星,享受最充足的睡眠。”
“這些……”李承宗有些不能理解,“這些難道在你原來的那個世界裡都無法獲得嗎?”
“是,也不是。”程子芩思考了下,解釋道:“在我們那個世界裡,空氣中總是充斥著二手煙和霧霾的味道,所以,我的鼻子‘壞了’,嗅覺沒有在這邊時的這般靈敏。除了空氣汙染,還有噪音汙染,城市裡都是汽車和建築工地的聲音,鶯鶯燕燕大都被趕到了城市外麵,能夠好好的在城市裡活下來的除了人以外的動物基本上就是貓和狗了。除開天氣和空氣質量原因的話,我們的世界在晚上都是徹夜點燈的,有路燈、霓虹燈、激光燈,還有廣告牌,所以要想在城市裡看見星河幾乎是不可能的。至於這睡眠嘛……”
程子芩苦笑一下,“一旦人類的世界‘被通了電’以後,生活和夜生活確實是越來越豐富了,但‘屬於每個自己靈魂和肉體的時間’卻變得越來越少,睡眠和生命一樣,都在不斷的被工作、娛樂和放空所擠占,人們會一邊覺得時間完全不夠用,又一邊肆無忌憚地揮霍著時間。這種矛盾的心理,也許隻有當每個人都像我一樣,穿越回沒有‘工業革命’之前的世界,才能領悟一二吧。”
程子芩一通長篇大論裡夾雜了太多的新生名詞,李淳風這次是真的感覺像在聽天書一樣。看來程子芩以前和他說話時已經算是很克製了。看到李淳風一臉茫然的樣子,程子芩換了個說法,總結性地解釋道:
“你想象一下,如果現在晚上也有一個太陽。百姓們在白天太陽下山後,晚上的太陽又升起來,依然可以繼續勞作,你覺得大家的生活是會變好還是會變糟?”
“悟了。”李淳風瞬間頓悟。這樣看來程子芩口中的那個可以靠著“飛機”上天、“潛艇”入海、“手機”千裡傳音、“高鐵”日行萬裡的“二十一世紀”也並非都是那麼的令人向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秋實,順應自然,才符合這世間萬事萬物運轉的自然規律,倘若過分自大,過度開發,強行扭轉或是對抗萬物生存與世事變遷的自然進程,那麼也終將會有物極必反的那一刻。
“唉——”程子芩長歎一口氣,望向遠處,感歎道:“萬事萬物都是具有兩麵性的。科技的發展確實能給人類的生活帶來很多便捷,還延長了人類的整體壽命,但也因此而帶來了汙染、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超級細菌、癌症等各種新的問題。所以,也沒有孰好孰壞。兩個世界各有優劣,如果讓我選擇的話,如果不考慮我在那個世界的親人,此刻的我其實也很是犯難呢。”
李淳風笑了,雖然她說的這些東西他都難以想象,但是他很慶幸她來到了這個世界,而且命運讓他遇見了她。
“也許順應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李淳風輕聲道。
程子芩轉過頭看向李淳風,微微一笑表示認可。
“對了。”程子芩想起今日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一月之後的“渭水之盟”。她趕緊與李淳風詳述了她這段時間的擔憂。
“你想說服陛下親自來盟約?”李淳風問道。程子芩無奈地點了點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程子芩自責地說:“都怪我把大唐戰神給害死了。”
李淳風溫柔地撫了下她的頭,說道:“你也不必自責,天命之事豈是你一個人就可以改變的?”
程子芩心中一暖,眼淚噴湧而出,這段時間以來的揪心終於在這一刻得到釋放了。李淳風不再多說,隻是遞上一方錦帕,坐在一旁靜靜地陪伴著她。直到她自己釋放完,調整好後,才又給她添了盞茶水。
“師兄覺得可行否?”程子芩問道,末了又補充句:“要不也問問你的龜卜?”
“不妥。”李淳風答道,“陛下畢竟年事已高,又剛剛經曆了喪子之痛。如若突厥可汗那日故意以無狀言語刺激、欺辱陛下,恐引起大變。”
“這……”程子芩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原本上李世民在渭水之盟時就是靠一身天子霸氣震懾住頡利可汗的,雖然李淵也是天子,但和正值壯年的戰神李世民比起來,這垂暮老朽的形象,彆說是上戰場了,就算是在路上碰瓷,也確實是誰看見了都想要推一把。更何況當初李世民隻身去見頡利可汗時,是有李淵在後麵坐鎮的,所以頡利可汗也不敢孤注一擲當場就滅了李世民。現在如果要是換作讓李淵親自前往渭水之畔約談,不僅自降身份長了東突厥士兵的起勢,而且那頡利可汗也必定不會忌憚長安皇城裡那個僅剩的小皇太孫,當日就宰了李淵、揮軍南渡渭水、直攻皇城,也不無可能。不行不行不行!程子芩在腦子裡已經腦補了無數個城破的鏡頭。那東突厥就是一群專乾虜人掠貨之事的蠻夷強盜,“靖康之恥”這樣的事情絕不能在大唐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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