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程子芩忽然靈機一動,她伸手去摸自己藏在前襟裡的金魚袋,拿出李承宗送給她的那顆明月珠問道:“你送的這個珠子值多少錢?”
“這可不行!”李承宗趕緊跳過來一把握住程子芩的手,恨得牙癢癢地看著她的眸子說道:“我送你的東西,你怎可隨便送人?再說這顆珠子可以把整個平康坊都買下來了。”
“哦?這麼貴重的嗎?”程子芩一臉不信地端詳著手裡的珠子,瞬間覺得這顆珠子通透了很多。看來物品的價格真的會影響人對其價值的判斷呀。程子芩想起之前自己差點將它送給宿衛首領薛萬述的事,小聲吐露道:“幸好上次沒有……”
“上次什麼?”李承宗問。
“沒什麼。”程子芩嘿嘿一笑,敷衍了過去。
李承宗無奈地吐出一口氣,附到程子芩的耳邊說道:“這東西你要是一拿出去,我們的身份就暴露了。”
“哦,原來如此。”程子芩恍然大悟,忽然又機靈地一笑道:“難怪你今日用的是西域金幣,敢情是想裝西市富商啊。”
“你還真是時而聰穎,時而蠢笨。”李承宗吐槽道,忽然發現樓下有不少人在往他們這裡探看,便趕緊拉著程子芩往裡退了退,表示放棄繼續競價。
前官二代鄭遠祿臉上終於浮出一個笑容,他一臉得意地在廳內掃視一圈,看樣子今晚這挹翠樓金牌花娘都知顏卿的花牌是非他莫屬了。鴇母的心思都被那箱絹帛勾走了,一時間也忘了提醒鄭遠祿還需要賦詩。屏風後的花娘顏卿恰好彈完最後的一個音節,直到樂聲停下,鄭遠祿這邊的詩也沒有賦出來。
“鄭郎君還未曾賦詩,想來是仔細思量後覺得夕夕的花牌不值這個價吧。現在反悔也是來得及的。”屏風後傳來顏卿宛轉而悠揚的嗓音,這聲音一下子又吸引了程子芩的關注。程子芩不顧李承宗的眼神阻攔,再次走近窗前向下凝望。
“怎會?!”聽到顏卿的聲音,鄭遠祿整個人都快融化了,他趕緊又伸出手戳了戳身旁的書生,書生的頭皮都快被自己摳破了,他用儘了自己腦中的最後一滴墨水,閉上眼睛痛苦地思索一番,才斷斷續續、磕磕巴巴地擠出最後一首:“三星希曙景,萬騎翊天行。葆羽翻風隊,騰吹掩山楹。暖日晨光淺,飛煙旦彩輕。塞寒桃變色,冰斷箭流聲。漸奏長安道,神皋動睿情。”
“無功無過。”程子芩自言自語地評價道,隻可惜現在的她實在是“人窮氣短”,今夜她是真的沒有辦法繼續為《唐詩三百首》正名了。
顏卿直接忽略了給鄭遠祿的代筆書生下評價,她徐徐從屏風後走出來,秀目粉靨,腰肢搖曳,頃刻間便令廳內其他作陪的花娘們儘失了顏色。
“敢問樓上蘭廂郎君貴姓?”顏卿問道。
程子芩探出腦袋對著顏卿憨憨地笑道:“免貴姓程,問顏娘子好。”
顏卿忍俊不禁,程子芩一句話便暴露了自己是“新雛”的身份,在整個長安城是沒有人會用良家“娘子”的稱號來稱呼她們花娘藝妓的。
“程郎君喚奴夕夕即可。”顏卿笑道。
程子芩心想,想必這“夕夕”就是顏卿的小名了吧,又問道:“‘歸去來兮’的‘兮’嗎?”
“‘今夕何夕’的‘夕’。”顏卿笑答。
“唔,甚好!”程子芩俊郎一笑。
嘿!他們倆怎麼打情罵俏起來了。鄭遠祿心裡一陣不爽,他粗暴地打斷顏卿和程子芩的交流,大聲嚷嚷道:“今晚夕夕的花牌是我的了吧?我們何時去你閨房啊?”
鄭遠祿一開口就惹得程子芩一陣惡心,她正想要一口唾沫呸下去,就聽鴇母趕緊出來打圓場道:“鄭郎君又在說笑了,都知道咱們挹翠樓顏卿都知是賣藝不賣身的。還請鄭郎君稍作休息,待樂人準備好樂器後,便請鄭郎君單獨入雅閣一敘。”
“也行!”鄭遠祿開心地答道。
顏卿再看了眼樓上蘭廂窗內的程子芩,對著她莞爾一笑,欠了欠身,便轉身下去準備後麵的雅閣表演。程子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咳~”李承宗刻意地在她的耳邊清了清嗓子,竟莫名地有些吃醋。他真想對著程子芩的腦門敲一敲,說一聲“差不多就行了,你隻是伴男裝而已,又不是真的變成郎君了”。
“李兄,”程子芩向李承宗分享道,“顏夕夕這種奇女子,連我看了都心動。你感覺如何?”
“咳~咳~咳~”李承宗這次是真的嗆到了,他以手扶了扶額,吟了句他剛剛學會的詩句答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程子芩忍不住一笑,轉過頭看向李承宗,含情脈脈地說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菀兒。”李承宗喃喃念道,牽起了程子芩的手。
在從平康坊返回太極宮的馬車裡,程子芩一路上都在回味著方才在挹翠樓裡的樂聲,她自然地輕哼著《婆羅天曲》的調調,心想著原來這就是將來唐玄宗李隆基所改編的《霓裳羽衣曲》的原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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