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民部尚書唐儉啟奏道,“臣以為吐蕃此番攻唐乃皆因求親未果所致。雖我大唐兵士訓練有素,絲毫不懼吐蕃軍力威脅,但吐蕃大軍能將吐穀渾步騎驅至青海以北,可知其戰鬥實力不俗。現下吐蕃已有二十萬大軍至我鬆州西境,若此番大唐與吐蕃一旦開戰,無論勝敗,顛沛流離的都將是我大唐鬆州百姓啊。”
“臣附議。”鴻臚卿鄭元附和道,出列接著奏報說:“陛下,臣一直負責接待番邦使臣入京朝見之事,因而臣對吐穀渾與吐蕃等諸多番國向大唐求親之願之真誠與迫切深有體會。臣認為,若能以和親之舉替代兵戎相見而促使我大唐與諸國和平邦交,以郡主或公主一人之軀可敵千軍萬馬,相較於頻頻征戰,和親之策確為上上之策。”
殿內升起一陣附和之辭,李淵暫不置可否,過了片刻他將目光移到程子芩的身上問道:“程尚書作為我朝第一位入朝參政的女尚書,此事你有何看法?”
“陛下,”程子芩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回稟道,“臣以為既是請求,便要有請求的樣子,知請求的禮節。吐蕃此番借和親之名,行劫掠我大唐藩屬國吐穀渾之事,繼而又屯兵至我大唐邊境以威逼利誘妄圖脅迫大唐和親,如若在此番境況之下,陛下應允了和親,那麼吐蕃讚普必定會愈加輕狂,日後隻怕會提出越來越多不合理的要求。而沒有娘家的足夠硬氣作為後盾,我朝公主也好,郡主也罷,以犧牲自己的人生幸福為代價嫁入番邦不僅難以得到足夠的尊重與愛護,甚至還可能會倍受冷落與折辱。如此和親又當真是我大唐君臣子民所喜聞樂見之事嗎?”
程子芩一席語罷,堂內立馬響起一陣嗡鳴。她的這番話直接翻譯過來無異於指著滿朝郎君的鼻子罵“番邦鐵甲當前,你們這一群慫貨竟然要靠躲在娘子的石榴裙下妄求和平,不止是不丈夫,簡直至窩囊”。
李淵稍顯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又點了李承宗的名字道:“皇太孫以為如何?”
“戰。”李承宗言簡意賅地回答道。“臣同意程尚書所言,當下當戰。”
李承宗說罷,殿內諸臣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討論之聲漸漲,李淵端坐在龍椅之上,抬手一揮,令在場文武百官皆可儘情發言,而他則在聽取眾臣進言的同時也可仔細分辨他們的站位。約莫半個時辰過後,在聲勢上,最終以侍中高士廉、吏部尚書長孫無忌以及鄭氏和崔氏等門閥士族為首的“主和派”的聲音遠遠壓過了以皇太孫李承宗、女尚書程子芩以及李世積、尉遲敬德等一乾武將為代表的“主戰派”。
而隨李淵一起返朝的中書令宇文士及以及任城王李道宗、淮陽王李道明等皇親國戚則大都保持中立,不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就是一副坐山觀虎鬥的姿態。看著殿內分庭抗禮的局麵,李淵不動聲色,內侍監裴靜看了眼李淵的表情心領神會、一嗓靜堂,待眾臣安靜下來,李淵給出了最終的決斷:“既然吐蕃讚普也尊稱朕一聲‘天可汗’,那便先讓他看看朕是如何成為‘天可汗’的吧。”
十日後,鬆州前線戰報傳回長安,在兵部尚書侯君集等各路行軍道總管所領的主力唐軍抵達鬆州之前,闊水道行軍總管牛進達已率少量先遣部隊趁夜突襲吐蕃軍營,斬首吐蕃軍士千餘級,吐蕃讚普鬆讚乾布大懼,親率部眾撤離鬆州西境的同時下令吐蕃軍隊也退出黨項、白蘭羌諸與吐穀渾等地,並再遣吐蕃權臣祿東讚親至長安,進獻黃金五千兩以及其他珍寶數百以向唐皇李淵致禮請罪。
祿東讚向李淵請罪道,吐蕃進擊吐穀渾一事皆因誤會所起,幸而後來皇太孫李承宗派出的唐將侯君集將吐蕃求親使者送回了吐蕃,這才使得誤會最終得以消解。祿東讚表示,此次他受鬆讚乾布之命親至長安除了來向天可汗李淵請罪之外,還要代表鬆讚乾布再次誠懇地向唐皇李淵提出和親請求。鬆讚乾布對大唐中原文化甚為仰慕,如若唐皇李淵允準和親,鬆讚乾布承諾吐蕃定與大唐結一世之好。
見祿東讚剛想要說出“求娶長洛郡主”的請求,李淵搶先宣布道自己早已將長洛郡主李淑韻指婚給禁軍統領常何的旨意。祿東讚一陣扼腕歎息,隨後又退而求次向李淵求娶一位大唐公主即可,李淵感念其執著與誠心,終準予文成公主遠嫁吐蕃,而為了平衡吐穀渾,李淵同時又令弘化公主嫁給吐穀渾新王慕容諾曷缽。如此一來,大唐便可與吐穀渾和吐蕃均結為姻親之國,那麼同為“大唐女婿”的吐穀渾與吐蕃便可從此相安無事,和平共處。
與此同時,李淵又以大唐皇室再無適齡公主為由婉拒了天竺與泥婆羅的和親請求。唐皇李淵如此決斷,朝內稱頌,四夷拜服。李承宗舉起芴板,還想就和親一事再與李淵討論一番,程子芩趕緊搶先行禮高呼道“陛下聖明”。聽到程子芩的聲音,李承宗轉過頭不解地看向她,程子芩微微地朝著他搖了搖頭,令李承宗放下了芴板。雖然她也很敬佩李承宗心有“大唐不依和親建交”的抱負,但文成公主與弘化公主的誕生實乃天命使然,無論是在當下的程子芩還是後世的程菀均無權以一己喜好對大唐與番邦的和親之事做出任性評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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