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樓監視點內,空調的冷風呼呼作響,卻吹不散空氣中凝固的緊張。
小丁盯著監控屏幕,眼睛酸澀得幾乎要流淚。
屏幕上,易叔正坐在他那間裝潢考究的辦公室裡,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紅木桌麵。
“易叔今天見了三撥人,”小丁揉了揉眼睛,聲音沙啞,“第一撥是建材公司的,談了不到十分鐘;第二撥是那個姓劉的,帶了兩個生麵孔;第三撥就是崔業。”
“我就是來看看!反正我已經不能負責此案了,接下來我正好去尋找高淑華和炎炎的下落。”
“師傅,有進展了嗎?”
“還沒有。”
崔偉站在案情板前,手中的馬克筆在“隧道”兩個字上畫了個紅圈。
案情板上密密麻麻貼滿了照片、地圖和時間線,唯獨隧道區域還是一片空白。
“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排查過了,”崔偉轉身麵對組員們,眉頭緊鎖,“隻有這個930隧道,因為施工封閉,我們的人還沒來得及進去。”
小丁遞過一杯咖啡,“老大,要不要先派人去探探路?”
崔偉搖搖頭,“太冒險了。如果人質真在那裡,打草驚蛇就完了。”
他拿起外套,“我親自去。你們繼續盯著易叔,特彆是他和崔業的任何接觸。”
“好!師傅,你就放心好了。”
……
與此同時,城郊一棟不起眼的平房裡,崔業正在與易叔麵對麵坐著。
房間裡的燈光刻意調得很暗,牆上的掛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崔老師果然守時,賬本呢?”易叔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錢呢?”
一旁的劉慶隆將一個黑色皮箱放在桌上,打開一條縫露出裡麵整齊的鈔票,“五百萬,一分不少!”
易叔輕笑一聲,拿起桌上的雪茄剪慢條斯理地修剪著雪茄,“崔老師,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麼做到這些事情的?”
崔業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視線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最後停在窗戶對麵那棟看似無人的房子上。
一道不易察覺的反光從對麵窗戶閃過,易叔卻是眉頭緊皺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易叔吐出一口煙圈,笑容加深,“厲害!所以我更好奇,明知被監視還敢單刀赴會,崔先生到底有什麼打算?“
崔業從內袋掏出一部手機,撥通後遞給了劉慶隆,“劉慶隆,帶著錢沿著鐵路往前走,全程不要掛電話。”
“……”接過電話的劉慶隆卻是看向了易叔一眼。
等到易叔輕微的點了點頭之後,這才帶著錢和人前往了崔業所說的地點。
過了一會之後,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應答聲。
崔業繼續說:“到了坡頂再告訴你具體做法。記住,時間要掐準。”
……
隧道深處,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鐵鏽的氣息。
高淑華的手腕已經被粗糙的繩索磨出了血,但她仍堅持不懈地扭動著。
身旁的炎炎縮在角落裡,小臉蒼白。
“媽媽,我冷。”炎炎的聲音帶著哭腔。
高淑華停下動作,用肩膀蹭掉額頭的汗水,“再堅持一會兒,寶貝。媽媽一定會救你的。”
她的目光掃視著黑暗的隧道,突然注意到牆角有什麼東西反射著微弱的光。
高淑華艱難地挪動身體,用被綁住的雙手摸索著。
“炎炎,幫媽媽看看那是什麼。”她輕聲說。
炎炎爬過去,從灰塵中挖出一個金屬物體,“是……是槍嗎?”
孩子的聲音顫抖著。
高淑華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把老式左輪手槍,鏽跡斑斑但看起來還能用,原來是那些劫匪留下來的。
她咬緊牙關,繼續磨著手腕上的繩子,“再給媽媽一點時間……”
……
鐵路橋上,劉慶隆看了眼手表,對身旁的同夥點點頭。
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越來越近。
“三、二、一……現在!”
裝有五百萬現金的袋子精準地落入運煤車的車廂。
幾乎同時,火車站內,一隻耳靠在柱子上,手機緊貼耳朵。
“錢已經上車了,”電話那頭說,“十七分鐘後到站。”
一隻耳咧嘴一笑,露出那顆金牙,“收到。”
他掛斷電話,目光掃過站台上稀少的旅客,最後停在一個穿製服的警察身上,眼神陰鷙。
……
崔業站在約定的交接點,身旁是易叔派來“護送“他的兩個壯漢。
他看了眼手表,突然指著遠處,“那是你們的車嗎?”
趁兩人分神的一瞬間,崔業猛地衝向路邊一輛看似普通的民用轎車。
車門早已解鎖,他飛身躍入,車子立刻加速駛離。
“快!去貨運站!”崔業對駕駛座上的便衣警察說。
車子無奈疾馳在環城路上,崔業不斷回頭看。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一隻耳。
一隻耳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崔老師,提醒你一下,你老婆孩子在我手上,如果你敢耍花樣……”
崔業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看向後視鏡,發現一輛警車正緊跟著他們。
“停車!”崔業突然大喊。
“崔老師,你到底想乾嘛?”那名開車的警察滿臉的驚訝。
“我說停車!”崔業直接拉開車門,在車子減速的瞬間滾落路麵。
他顧不上疼痛,爬起來攔下一輛出租車。
“火車站,快!”
……
貨運站內,崔業從煤堆裡拖出那個沉甸甸的行李箱。
打開一看,粉紅色的鈔票整齊地碼放著。
他的手微微發抖,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解脫。
“拿到了?”一個溫潤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崔業轉身,看到蘇寧倚在一根鐵柱旁,手裡把玩著一串鑰匙。
崔業將箱子推過去,“蘇寧,我妻子和兒子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柴靖一直在暗中保護著他們,另外你哥哥崔偉也正在趕過去。”蘇寧輕笑,遞過一個一模一樣的箱子,“這裡麵是白紙,足夠幫你應付接下來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
此時的蘇寧卻是歪著頭打量眼前的崔業,“現在,崔老師你麵臨一個選擇,是準備進去監獄坐牢,還是需要我安排你去港島定居?”
崔業皺眉,“你為什麼要幫我?”
“隻是為了遊戲人間而已!”蘇寧聳聳肩,“不過提醒你,高淑華經過這事,恐怕不會想和你繼續過下去了。所以你根本沒必要為她考慮什麼?”
崔業的眼神變得銳利,“我知道!但是我更好奇你,很明顯你根本不在意這些錢,所以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卷入這件事情裡?”
蘇寧隻是微笑,轉身走向陰影處,“時間不多了!崔老師,警方很快就會找到隧道。你是要救你的家人,還是保住自己的自由?”
“……”蘇寧的這個問題可謂是直擊靈魂,崔業一時之間也是感到懵逼了起來。
……
站前派出所裡,一隻耳不耐煩地敲著桌子。
“我說了多少遍,我就是來接人的,哪來的管製刀具?”
做筆錄的民警抬頭看他,“有人舉報你攜帶危險物品,我們必須……”
“那你們找到所謂的管製刀具了嗎?”
“行吧!在這上麵簽上字,你就可以離開了。”
“哼!”
接著一隻耳便是在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離開了車站派出所。
隻是剛剛回到了自己的那輛麵包車,一隻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驟變。
走到角落接聽後,他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恐懼。
“崔業……錢在你手裡?”他壓低聲音,“你聽我說,你老婆孩子都好好的,我保證……”
電話那頭,崔業的聲音冷得像冰:“如果我老婆和兒子少一根頭發,你永遠彆想見到那五百萬。現在,告訴我他們在哪?”
……
隧道內,隨著一聲悶響,高淑華終於咬斷了繩索。
她顫抖著拿起那把左輪手槍,對準鐵門的鎖連開三槍。
槍聲在封閉的隧道內震耳欲聾,炎炎捂住了耳朵。
“沒用……打不開……”高淑華絕望地滑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一束車燈刺破黑暗,照進隧道深處。
“媽媽,有人來了!”炎炎驚呼。
高淑華本能地將孩子護在身後,舉起手槍對準光源。
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音越來越近……
隧道深處的鐵門被猛地踹開,生鏽的鉸鏈發出刺耳尖叫。
那個神經病一隻耳拖著酒精爐走了進來,殘缺的左耳在昏暗燈光下像塊曬乾的樹皮。
“吃飯了,小崽子。”他將泡麵袋摔在水泥地上,鋁盆裡的水濺到炎炎臉上。
高淑華立即將兒子護在身後,被反綁的手腕又滲出血絲:“他還是孩子,有什麼衝我來。”
一隻耳咧嘴露出金牙,從後腰抽出匕首:“崔業那王八蛋算計老子,害我丟了到手的五百萬。”
炎炎突然從母親身後竄出,一腳踢翻鋁盆。
“啊……”滾燙的水潑在一隻耳褲腿上,綁匪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你撒謊!”炎炎聲音發抖卻異常清晰,“爸爸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耳光聲在密閉空間像記悶雷。
炎炎被扇得撞在牆上,鼻血頓時湧出。
一隻耳揪住孩子衣領舉起拳頭,卻聽見金屬滑動的輕響。
高淑華不知何時挪到牆角,用被縛的雙手撿起了那把生鏽的左輪。
“放開我兒子。”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槍聲震落頭頂的石灰碎屑。
一隻耳捂著血流如注的右耳殘端踉蹌後退,金牙上沾著血沫:“臭娘們你找死……”
……
晨霧如紗,籠罩著303公路蜿蜒的輪廓。
崔偉緊握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儀表盤上的時鐘顯示617,但鉛灰色的天空讓人分不清黎明還是黃昏。
輪胎突然陷入一個隱蔽的土坑,越野車發出痛苦的呻吟後徹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