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皇城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靜謐中,太子站在東宮最高的角樓上,目光穿透薄霧,望向三十裡外的軍營方向。孔煊派來的信使剛剛離去,帶走了他親手寫下的調兵手諭。
"殿下,該更衣了。"武平陽手捧朝服,立於身後。
太子收回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被瓷片劃出的傷口。"皇甫將軍那邊可有消息?"
"尚未。但以皇甫將軍之能,加上孔統領派去的三千禁軍精銳,定能出其不意。"武平陽頓了頓,"柳姑娘已被秘密送回,太醫正在診治。"
太子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傷得如何?"
"肩部劍傷貫穿,肋骨斷了兩根,內腑受震。"武平陽聲音低沉,"若非金斧、金鞭兩家及時相救,恐怕..."
"備馬。"太子突然轉身。
武平陽愕然:"殿下要去哪?壽宴在即——"
"本宮自然知道。"太子眼中寒光閃爍,"開平王既已派許巡截殺柳霜,必是察覺了我們的行動。此刻他應當以為柳霜已死,計劃萬無一失。本宮要做的,就是讓他繼續這樣認為。"
武平陽恍然大悟:"殿下是要故作不知,引他入彀?"
太子冷笑:"去告訴太醫,無論柳霜情況如何,對外一律宣稱傷重不治。再找一具身形相仿的女屍,換上她的衣物..."他聲音突然哽住,仿佛這幾個字燙傷了喉嚨,"...秘密處理後事。"
武平陽領命而去。太子獨自站在晨曦中,胸口如壓了一塊巨石。這個決定理智而冷酷,正是儲君應有的決斷。可為何心口會如此疼痛?
三十裡外,軍營的炊煙剛剛升起。
禁軍副統領邢勁衝趴在山坡上,銳利的目光穿透晨霧,觀察著軍營的布防。"東南角守備最弱,可從此突入。"他低聲道。
身旁的阮克鴻皺眉:"即便如此,我們隻有三千人,對方有兩萬之眾。"
"皇甫將軍已有妙計。"邢勁衝指向軍營後方的一條小溪,"那裡水流湍急,卻是唯一的水源。昨夜我已派人在上遊投了藥,算算時辰,藥效該發作了。"
果然,軍營中開始騷動。士兵們陸續出現腹痛症狀,茅廁前排起長龍。混亂中,誰也沒注意到一支身著普通軍服的小隊混入了營地。
正午時分,開平王義子趙猛正在大帳中焦躁踱步。他年約三十,體格魁梧如熊,臉上橫亙著一條刀疤,顯得猙獰可怖。
"廢物!查不出原因就全拉出去砍了!"他一腳踹翻前來報告的軍醫,"王爺今日大事在即,若誤了事,你們都得死!"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趙猛怒喝:"又怎麼了?"
帳簾掀起,走進來的卻不是他的親兵,而是一個身著灰袍、麵容冷峻的中年男子。
"皇甫英奇!"趙猛瞳孔驟縮,本能地摸向腰間佩刀。
"趙將軍不必費心。"皇甫英奇負手而立,聲音平靜得可怕,"你的親衛隊已經...休息了。"
趙猛這才注意到,帳外橫七豎八倒著數十具屍體,全是他的貼身護衛。更遠處,軍營各處都出現了身著禁軍服飾的士兵,而他的兩萬大軍竟無人反抗。
"你們...下毒?!"趙猛臉色鐵青。
"隻是些瀉藥,不會傷人性命。"皇甫英奇淡淡道,"你的士兵很聰明,知道開平王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現在投降,還能保全家人。"
趙猛怒吼一聲,拔刀衝向皇甫英奇。刀光閃過,趙猛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咽喉處多了一道細如發絲的紅線。
"叛國者,死不足惜。"皇甫英奇收劍入鞘,轉向帳外,"傳令下去,趙猛抗旨不遵,已被就地正法。其餘將士棄暗投明,不予追究。"
皇宮內張燈結彩,喜樂喧天。皇帝六十大壽的慶典正在進行,文武百官依次獻上賀禮。太子身著明黃朝服,立於禦階之下,神情自若。
"兒臣恭祝父皇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太子雙手奉上一卷畫軸,"此乃前朝畫聖吳道子的《鬆鶴延年圖》,願父皇萬壽無疆。"
皇帝含笑接過:"太子有心了。"他目光在太子臉上停留片刻,似有疑惑,"朕聽聞你近日身體不適,可好些了?"
太子心中一凜,麵上卻不露分毫:"謝父皇關心,兒臣隻是偶感風寒,已無大礙。"
一旁的皇後突然開口:"太子妃怎麼沒來?"
太子袖中的手微微收緊:"回母後,紫蝶...突發急病,太醫正在診治,恐傳染禦前,故未能前來。"
開平王立於百官之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得色。他年約五旬,麵容儒雅,一襲紫金蟒袍更顯尊貴。"太子殿下與太子妃鶼鰈情深,實在令人羨慕。"他笑容可掬,"老臣鬥膽,不知太子妃患的是何病症?老臣府上有幾位名醫..."
"多謝王叔關心。"太子打斷他,聲音冷了幾分,"太醫足以應付。"
皇帝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眉頭微皺:"今日是朕的壽辰,不談這些。開平王,你給朕準備了什麼賀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