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門炭治郎的呼吸突然變得異常平穩,眼前的激戰仿佛在這一刻遠去。他的意識沉入記憶深處,回到了那個令他印象深刻的風雪之夜。
寒風呼嘯著,雪片密密地墜落,打在枯枝上,發出細微的窸窣聲。鈴鐺聲在遠處飄蕩,清脆的聲音隱約響起。
而年幼的炭治郎躲藏在樹邊,害怕地看著麵前的巨物。
他看見父親灶門炭十郎隻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白茫的雪地中。
那是一頭近有三米高的巨熊,它齜著牙,獠牙上還殘留著猩紅的肉渣。
炭治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呼吸不斷顫抖,但卻看見父親緩緩舉起了那把斧頭。
爸爸,爸爸…究竟要怎樣做……
他現在又該怎麼做呢?
巨熊人立而起,陰影完全籠罩了炭十郎瘦削的身軀,它與灶門炭十郎對峙許久,最後嘶吼出聲,往前衝去。
同一時間,炭十郎也動了。
他的腳步輕輕挪移,雪花在他足尖飄起的軌跡宛如舞蹈。斧頭劃出的弧線比月光還要皎潔,精準地掠過巨熊的咽喉。
“嗤——”
沒有激烈的碰撞,沒有痛苦的嘶吼。巨熊保持著撲擊的姿勢僵在原地,半晌,頭顱緩緩滑落,在雪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炭治郎永遠記得父親轉身時的樣子: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起伏的情緒,甚至沒有半點殺氣,隻有深不見底的平靜,如一棵植物般佇立在原地。
飄落的雪花在他周圍形成漩渦,就像在敬畏地繞開某種神聖的存在。
“你都看到了吧?”
“永遠不要忘記,你剛剛所看到的一切。”
記憶中的畫麵與現實重疊。
炭治郎突然明白了,父親那看似簡單的動作中,蘊含著比任何剛猛招式都要強大的力量。
——這就是父親所謂的「透明的世界」。
而父親正試圖以實際行動把看見透明的世界的竅門告訴他。
一時間,炭治郎又回想起了那個溫暖的午後。父親灶門炭十郎坐在被褥裡,而自己則是為他固定著編織草鞋的器具。
二人便一邊聊著,一邊編著草鞋。
「炭治郎啊……」
父親的手指緩慢卻不凝澀地編織著,「隨著五感的開放,舞者會逐漸把握自己體內每一條血管的走向,這個階段最為痛苦,它會讓你覺得……就算自己再怎麼努力,也隻是在死胡同裡不斷碰壁。」
父親突然咳嗽了幾聲,炭治郎連忙遞上手帕,卻被他輕輕推開。
「將神樂逐漸貫通之後,就要設法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將多餘的部分[封鎖]起來,隻留下那個動作所必要的部分。」
他做了個收束的手勢,寬大的衣袖垂落在地。
「隨著我們對神樂掌握得越發成熟,最終將抵達一個……能在轉瞬之間隨心所欲開閉自己體內血管和肌肉的境界。」
「屆時,你會覺得豁然開朗……腦海中的雜念一掃而空,一個「透明的世界」將呈現在你的眼前。」
父親的聲音越來越輕,炭治郎不得不屏息傾聽。
「而這正是,在痛苦掙紮中耗儘最後一絲力氣的舞者,才能達到的[領域]。」
現實中的激戰將炭治郎拉回當下,他忽然發現,父親當年說的每一個字,此刻都清晰地回響在耳邊。